上杉櫂听着堂姐这自责似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小时候见到叔母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轮椅上,尽管没什么精气神,但还是慈祥温柔地展露出笑,给他和懵懂无知的小花火削橘子吃。
那个时候,叔父家没什么钱,爷爷的橘子园也才扩建不久。
为了治病的钱,到处去借,搞得叔父曾经的朋友都疏远了这一家子。
到现在,叔父都还欠着自己父亲和爷爷的钱。
但他早已没有动力再去挣取了。
堂姐从小也是由爷爷养大,所以对于老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异常的关心。
就在两人静坐在屋檐下,无言望雨之时。
上杉老太太领着一位客人,走进了来。
“看起来,爱徒心情不是很好啊。”怀里抱住阿柴的榊原大叔爽快地笑道。
“汪汪!”毛色亮丽的阿柴看见老熟人,兴奋地摇甩短小的尾巴。
“大叔怎么来了?”
“大叔?”榊原一心保持笑容,“不应该是师傅吗?”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了。”上杉櫂说。
“嗯?你忘了?”
上杉櫂盯着他笑眯眯的脸,稍微回想一下,数天前借木刀的时候好像的确是喊过一次。
榊原一心捋一捋阿柴亮丽的毛发,欣慰地说:“看来是想起来了。”
上杉老太太对大叔行了一个礼,“先生在10天前帮助老身的小孙,感激不尽,能否留下来吃一顿饭,我们上杉家也好进一些地主之谊。”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榊原大叔一点也不客气的应承下来,“不过老太太不必多礼,您可是长辈。”
“没什么。”
上杉老太太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再客套了两句之后,便先行离开准备午餐。
兴奋地阿柴挣脱了大叔的怀抱,踱着四只小蹄子,跑到上杉汐的身边去围绕她转。
“汪汪!汪汪!”
上杉汐见这只柴犬一直在自己身旁跳来跳去的,干脆地抱起它,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抚摸毛茸茸的狗头。
阿柴使劲展脖,任由抚摸。
这家伙在花火怀里也是这样子。
上杉櫂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喜欢被女孩子摸头。
榊原一心一屁股坐在上杉櫂的身旁。
“所以,大叔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吃午饭?”上杉櫂问。
“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你的前程!”榊原大叔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就是为了蹭饭。”
“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我面说出来!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杉櫂:“看得出来你很穷。”
榊原大叔连续打量自己身上好几眼,挺整齐的啊,一点也不邋遢。
好奇地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
安静数秒。
“好了好了,我也不说废话,有没有兴趣学我的榊原一刀流?”
“没有。”
“为师怎么觉得爱徒你无欲无求的?男人遇到这种绝世高手传授绝世技巧的机会,不应该亢奋地请求他收自己为徒?”
“那是漫画情节,”上杉櫂聆听着细雨打响青石的动静,“现实里是没这种东西的,就只在乎你有没有钱,有钱了之后,才会追求这些东西。”
“那也太没理想了!!”榊原大叔喊得义正言辞。
上杉櫂:“所以大叔你想不想要钱?”
“当然想!!”大叔喊得也很果断。
“这不就是了?大叔安心吃午饭就可以了,不用再说什么收我为徒的这类话。”
“学了我的剑技,爱徒你可以轻松取下全国剑道第一的头衔!”
榊原大叔看向抱住阿柴的上杉汐,“当然丫头要学的话,我也可以教!”
上杉汐没想到话题转向自己,“我可以学的话,当然很开心,榊原先生在剑道界里还是很厉害的。”
听到称赞,榊原大叔的莫名自信又鼓胀起来:“哈哈哈,对的!没有错!听到没有,爱徒。”
上杉櫂没什么表情地遥望穹顶上的雨云,“大叔忘了上次被我一招打晕?”
“是二十六招。”
说起上次,榊原大叔的脸立刻变得认真,“话说爱徒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无论是你最后打晕我的那一剑,还是打趴那群黑涩会的剑技,都不属于现代剑术的任何一个流派。”
“二天一流?”上杉櫂试探着问。
“是有点样子,但从底子来说,完全不一样。”
以大叔说的话来说,【宫本武藏的传说】所赋予他的剑技,并不是什么“二天一流”?
又或者,现代流传下的“二天一流”与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漫长的时间里,现代剑术已经脱去那层底子,转而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也就是说现代的剑术流派,只是继承一个名号?
思考那么多,上杉櫂觉得这玩意儿再思考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已经天下无双了,还管什么劳什子正不正统。
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上杉櫂对榊原大叔刚才的询问回道: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是上天赐予的力量。”
“与生俱来的?”榊原大叔似乎万分感兴趣,连忙追问。
“没错!”上杉櫂肯定地道。
上杉汐插话说,“阿櫂在以前,回爱媛的时候还是一个抬橘子都嫌累的男孩,没看出来有什么剑道天赋,也从未握起过木刀。”
榊原大叔的眼睛死死盯住上杉櫂:“爱徒你小时候从没有练过剑道?”
对于“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厉害”这个要暴露出来的事实,上杉櫂坦然回道: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剑道的?”大叔连忙追问。
“四月份。”抚摸阿柴的上杉汐替他回应。
“五年前的四月份?”
“今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榊原大叔的视线转移回上杉櫂的身上,不停摇头,连说四个不可能。
“大叔。”
上杉櫂一脸淡然地说,“当有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在你的眼前,那么它还是不可能吗?”
没去看大叔的脸,他伸出手掌,接住屋檐上坠落的水滴。
“逻辑遵从现实,但现实不需要遵从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