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实话实说,家中还有多少底子?”
“不瞒少爷,家中散碎银两、制钱,合起来也就是五两银不到。”
五两银什么概念?冯虞记得之前看过明人笔记,据说这年月就算是下层平民过生活,一年也要花个一两半银子。五两银,家中四口人要想吃穿尽够,也就是再撑个半年不到。
想到这儿,冯虞是真急了:“忠叔,我们家中还有什么进项没有?”
“唉,我的少爷,如今家业陪了,生意也关张了,哪来什么进项?也就是前街那个铺面,要么自己开店,要不租给别人,一年还有个四五两店租钱。”
冯虞听了这话,心中紧着盘算,一年四五两,还是不够吃用。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拿现下这五两银做本钱捣腾点小生意,看能不能慢慢做起来。只是如今家中本小,再经不起风浪,有什么稳当点的生意没有?
琢磨了半天,冯虞还是没号着门道,只是记起以前看过明人写的一篇,里头提过一个卖油郎,挑担卖油还得三两银子的本钱,街头辛苦一年,卖得好了多少也能赚个十几两银子。
只是冯虞想想自个儿挑着个担子扇着斗笠沿街叫卖的光辉形象,不禁就是一哆嗦,实在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再说了,十多两银子,也就够养活一家老小,几乎剩不得多少余财,离冯虞的期望值未免相去甚远。
再问过忠叔,三五两银子也就够这等小买卖,不贩油,摆个什么杂货摊卖点儿针头线脑什么的也没多大差别。
就这么着虚耗了三五日,冯虞忽然间灵机一动,摆个字画摊不知道有没有出息。印象里头文人落魄时多半便干这个,貌似收益不低,至少养家糊口之外,还能时不时到酒肆醉上一场。
冯虞越琢磨越觉着靠谱。要知道,冯虞前生打小在少年宫学字,由“永字八法”入楷,先学柳公权,再学赵孟頫,之后学黄庭坚行草,大学之后细心揣摩“毛体书法”,对毛氏章法、结体和枯笔的运用很有些心得。哪怕是从商之后百事缠身,对书法的追求一直没有撂下,还在福州市书法家协会挂了个副秘书长的职。
至于画么,什么写意工笔冯虞确实上不得台面,不过素描、漫画这些个倒是得心应手。别的不说,大一的那场初恋便是源自冯虞晚自修时的一次信手涂鸦。想来这独辟蹊径的画风也能糊弄不少人吧。和忠叔一提这事儿,老头子一脸苦笑:“字画摊啊,南门外茶亭街上怕不有二三十家了……”
不只冯虞一个着急上火,晚饭时,一家子都各出奇谋。冯母说要和采妍做些女红养家,只是不知道该往何处接活儿。又说要央舅父帮着在公门寻个差事,第二天人家回话,冯虞年纪太小做不得衙役,只能当个文书墨吏,一年拿二十两银子。别的要求没有,就是精通律例熟稔公文。
冯虞一听,这事儿又黄了。这才穿越几天呐,《大明律》自个儿翻都没翻过,离熟稔差个十万八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