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虞与钱万才并肩子出了工坊,拱手告别。今日这钱万才知道冯虞好骑马出外,故而也是一路骑马,方便并辔叙谈。作别后,冯虞看着钱万才上马,心中突然一动。此人上马的动作着实娴熟,看控马、执鞭的动作,与民间骑手完全不同。左腕挂鞭,是为了右手挥舞兵刃时不碍事;控马时多用脚加口哨发令,这也是为了腾出双手搏杀放箭。看来这钱万才还是军旅出身,只是这身形与日常举止,实在是看不出端倪来。此人的身份,越来越令人好奇了。
回府的路上,冯虞满脑子转的依然是这些。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冯虞突然生出个想法,宁王一心纵横勾连培植势力,我也不能死守这一亩三分地,京师也得搭上几个说得上话通得了消息的。
回到书房,冯虞转来转去,又坐到椅子上反复琢磨,最后发现一个问题,做这种事,须有人常驻京师经营此事,自己在福建事务繁多,可是翻来覆去地想,却又实在找不出一个既忠心无二、又熟稔官场内情、还能长袖善舞的人选来。班底,没个班底,哪怕是寒酸点的,有时候还真是不行啊。只是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急出来的。也不是没人投效,只是多是些鸡零狗碎的,还有些压根便是地痞无赖。难道锦衣卫在世人眼里便是如此不堪。或许自己还不够分量吧。
此事一时无解,冯虞也只能将它先在心底搁着,眼前事务还有不少要费心的,例如漳州那边。如今在冯虞眼中,福州府的产业若是比作前台,那么杨家便算是后路了,同样的用心。更何况如今两家还是姻亲。采妍与杨云日后能否相安,也是个时时便让人费心之事。
到了四月初,冯虞安顿好福州事务,如约带了采妍南下漳州同行的除了岳海一旗亲兵,还有妞妞。
上路没两天,冯虞、采妍便后悔了。这小东西一路上实在闹腾,想来是难得出门,看见花花草草便上去嗅个不停,还喜欢扑蝴蝶追刺猬,害得一大帮亲兵满山得撵。给抓回来之后,这小东西似乎也知道自己干了坏事,缩到车厢角落里,瞪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大家,好像之前的调皮不听话都与它无干。看这模样,采妍又好笑又好气,举起的手便再打不下去了。冯虞在一旁直摇头:“太宠了,不管教以后就野了。”
“那你打。”
“为什么我打?平日都跟你的。”冯虞自己个也溜到一边去了。留下采妍搂着妞妞窃笑。
一路无话,到了月港地界,杨家早得到消息,杨雨与管家大老远地接了出来。“哈哈,妹夫来啦,可是想着阿云了?”杨雨原本比冯虞要小,如今一个“妹夫”出口,一时是眉飞色舞,顿觉扬眉吐气。
冯虞看着好笑,“瞎闹什么呢?诶,阿风呢?”
“哥前两日到澎湖办事,想来今日也该回来了。咱们先家去。”
到了杨府,杨万荣乐呵呵接出府门,姑爷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冯虞赶忙上前请安:“岳父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看您这身子,走了没一个月,这回过来怎么越发结实了?”
杨万荣仰天大笑。冯虞又将跟随在身后的采妍引到面前,“岳父,这就是采妍,专门看您老来了。”采妍上前施礼:“给您老请安。”
杨万荣收住笑,仔细打量一眼,赶忙伸手相搀。“哎呀,你便是采妍哪,依虞可不只一回在老夫面前说你的好。今日一见,果然是端庄俏丽,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来来来,这一路风尘,赶快进屋歇息。”
待众人进屋,杨云也从闺房出来,与采妍见过,两人拉了手坐在一处,姐姐妹妹地叫着,似乎颇为相得。坐了一会儿,杨云说道:“爹爹,依虞,你们聊你们的,我与采妍姐姐去我屋里坐,说体己话去。”两个丫头便跑进里屋,不管外头这摊子了。妞妞也给根锦绳牵着,吭哧吭哧跟在后头。
这俩一走,外头立时便不再客套转入正题。杨万荣说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依虞,老夫也不拿你当外人。去年秋冬,我杨家的船在南洋与东瀛生意很是红火。今年手头上宽裕许多。如今,首要的便是全力经营澎湖,杨风最近便全心忙这个。哦,想来今日他便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