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冯虞,朱潜劈头便是一句:“大人好自在,可知朝中又出事了么?”
冯虞听了一楞,又出什么事,为什么说又?“这里不是讲话所在,随我来。”
两人进了帅帐,冯虞吩咐亲兵四下把守,无令不得擅入。“说吧,何事惊慌?”
朱潜从怀中掏出一摞纸张递了过来。“这个是今日收着的邸报,京师那位刘公公受不得寂寞,又整出一套东西来了。”
“嚯,比往日厚了许多嘛。”冯虞接过来一看。这刘瑾刘公公不简单,分明是要大行新政嘛。按邸报所说,此番是给事中屈铨、祭酒王云凤,奏请将两年来刘瑾陆续颁行政令汇编为律令,统称《见行事例》,按六部为序,编集成书,颁布中外施行。
八十五条新法,吏部二十四事,户部三十四事,兵部十八事,工部十三事,洋洋洒洒数十页,难怪如此厚厚一摞。其中有些是之前颁行的,此番正式行文入律,如惩戒官员渎职贪墨的“罚米例”。还有些新颁的,如对各地官吏不再定期考绩,随时抽点考察。又如西北边防增设文职九边统制,镇、巡以下皆受节制,以免边将拥兵自保或各自为战。此外又有复核军屯、整顿盐课、赈灾抚恤、整治漕运等等。
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冯虞将邸报轻轻放在书案上。抬头问朱潜:“你怎么看?”
朱潜笑了笑:“刘公公有心振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细看这八十五件新政,虽多中时弊,只是其中许多是治标不治本,有些用的又是虎狼之药。更有些纯属心血来潮,不知所云。一一行来,只能说是利弊参半。加上一旦底下行事走样,只怕骂声还更多些。就如这罚米例,本意是想重处贪官。可是再重也重不过洪武年间的剥皮实草吧。管用吗?贪官墨吏还不是前赴后继。加之这罚米例罚多罚少全在一念好恶,必然有失公允。”
冯虞叹了一口气。“刘公公我是知道的,贪归贪,倒是想认真做一番局面出来,只是阿附之人没几个是真有治国之才的,也就是焦芳、张彩二人略上得了台面。上有所好,下必甚之,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出些歪点子馊主意来。加之又掺杂私心,自然是多有离谱之处。不过也不能说全无可取之处,例如这编著《历代通鉴纂要》,整顿盐课漕运,倒是善政。只看如何去做。做得好,民心所向,若是歪嘴和尚念歪了经,想来倒霉的还是黎民百姓。”
朱潜“哼”了一声,“只怕难免如此。变法哪那么容易,商鞅、王安石可是殷鉴在前。”
冯虞摇摇头,想了想,“原想让你近日赴京,眼下暂不忙去。我想,下旬召各地百户到千户所碰个头,摸摸家底,再就是,看如今天下情势,恐怕要预作部署,以备不测了。这事忙完,待到年后你再上京不迟。”
朱潜应了下来。“那我明日便行文各处。”
“好,这事你去张罗。再有,派人摸摸阖省卫所的底子,看看还有没有可战之兵,有没有顶些用的将领。武备如何,空额多少,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