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良号毕竟是五千多吨的轻巡,一百六十多米长的身躯若没有击中要害,不可能造成其沉没。猛烈的爆炸后,这艘原本在海面上扬武耀威的日本军舰舰艏十多米被削平不见,剩下的部分也破口大开、钢板外卷,但全舰的水密门是关闭的,它不但未沉,并依旧按照原有的航向继续前驶,以求逃离这片鱼雷出没的危险海域。
长良号如此,其他两艘轻巡、六艘驱逐舰则如惊弓之鸟般兽散,把昨晚高须四郎鼓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倒是原先屏护船团的第24驱逐队四艘白露级驱逐舰立即驶往鱼雷出没地点进行索敌,舰尾的深弹也开始投射。可是这种白露型驱逐舰也只能搭载三十二枚深弹,为了不像之前那样弹尽束手,这次只有旗舰海风号在猜测位置稀疏的抛射深弹,其他三艘驱逐舰则高速机动,以求找到潜水艇的蛛丝马迹。
在高须四郎的严令下,逃开的轻巡和驱逐舰重新在更东侧一些的位置继续对海岸实施炮击,伴随着隆隆的炮声,海面上炸起了一朵又一朵的白色蘑菇,然而敌人依旧不见。正当海风号要停止投弹准备放弃搜索时,瞭望手终于看到一个类似潜望镜的东西伸出水面。看得出来敌人也非常警觉,就在舰长飞田健二郎少佐把这个东西套入望远镜时,它便带着水花沉了下去。
“呦西!”飞田带着镰仓男儿特有的豪情重重拍击着大腿,随即命令海风号快速驶往潜望镜沉没的地方,他相信,只要速度过快,不需深水炸弹,光凭海风号尖锐的舰艏就能撞沉支那潜水艇。
海面上螺旋桨声大作,水底的u-38却在紧急下潜,二十多个艇员全速奔向艇艏以加快下潜速度,而李孔荣则一手撑着潜望镜一边大喊道:“注意碰撞!注意碰撞!!”
他当然不担心日舰撞到自己,而是怕敌舰触雷后快速沉没中殃及潜艇。在全艇的密切配合下,u-38只用了短短一分钟时间便潜到了海底。他的预想完全正确,艇员们还没有从逃命的狂喜、坐沉的动荡中回过神来,便听到头顶接连两声震天巨响,追过来的敌舰中雷了。
“炸的好!炸的好!”艇艏鱼雷舱一片欢腾,李孔荣嘴角也浅笑——冒着被撞的危险诱敌,终于有了今天的第一个收获。
“纳尼!怎么可能?”鸟海号舰桥,一直关注着第24驱逐队索敌的高须四郎中将明明看见海风号打出发现敌人的旗语,可转眼这艘一千六百吨的新锐驱逐舰被敌人的鱼雷击中,并且是左右两弦各中一发,难道说,这附近还有一艘支那潜艇?
“阁下,应该是水雷。”参谋长山口多闻也极为吃惊,好在他一直举着望远镜看着第24驱逐队索敌。他发现这一次的爆炸毫无征兆,雷迹根本没有出现过。“必须警告其他驱逐舰马上远离那片区域,支那人是故意引诱海风号闯入雷区的。”
山口多闻一边说一边指向触雷的海风号,现在这艘驱逐舰已经紧急停车,舰上的水兵虽然惊慌,但依旧按照平时的训练进行堵漏,其他三艘驱逐舰因为担心潜水艇,根本就不敢上前救援,他们全都退往了船团位置,在船团和雷区之间高速机动。
“没沉啊?!”海底的李孔荣半天听不到船骨断裂的声音,显得很是失望。第一枚鱼雷确实击中了目标,但却没有日舰下沉,现在这艘日舰中了两记水雷,却依旧没沉。
“中雷的敌舰在什么位置?”不甘心毫无战果的李孔荣追问水听室,他准备补枪。
“报告长官,在一七零的位置。可能是水雷装药太少,据说不到一百公斤。”林濂藩和刘永仁也做过交流,显然他不看好布雷队水雷的杀伤力。
“你,马上让岸上报告中雷日舰的姿态,还有海面日舰各自的位置。”李孔荣对卢如平说道,之后便命令潜艇上浮到二十米深度朝一七零方向靠近。因为刚刚u-38是在雷区外沿伸出潜望镜诱敌,往前下潜的时候自然冲入了雷区,所以潜艇是在雷区中缓缓后退。
电机声嗡嗡作响,主动声呐也不断的发出声波以求潜艇不碰到可能漂浮在海底十米到二十米深度的水雷。和刚才快速冲进来不同,退出去的过程缓慢而又让人心焦,可就在早上所标定的雷区边沿位置,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停伡!”李孔荣和苏镜湖同时大喊,所不同的是李孔荣喊的是‘什么声音、停伡’,而苏镜湖喊的是‘停伡’。
艇上的两根顶梁柱都如此慌张,其他人更是惴惴不安毛骨悚然,好在紧急停伡后这个声音似乎变小,仅仅是‘咯吱咯吱’不再是‘嘎吱嘎吱’,彻底停伡后就只有微响。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好半响苏镜湖才道:“可能是……可能是水雷系留索擦到艇身的声音。”
“水雷系留索?”李孔荣也舒了口气,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想过一千种死法,可从未想过被友军布的水雷给干掉。“我们……我们能这样过去?”他额头汗水淋漓,但还是强制镇定的想了想潜艇此时所处的环境,最后问出担心的问题。
“有响声就不怕。”苏镜湖不知如何回答,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遇见过。
“还是先看一下是艇身哪一个段响吧。如果是在前舱,那我们就后退,如果是后舱,那我们就前进。”高光佑面色惨白,刚才他也想说话却失了声。
“控制舱、控制舱……”很少很少出声的传声筒忽然传出了声音,而且是前后舱的同时传来声音——李孔荣被‘嘎吱’声吓的大汗淋漓,前后舱的艇员更是如此。
“这里是控制舱,什么事?”李孔荣压住不安,极为镇定的对着传声筒回话。
“没……没什么事情了。”听到李孔荣镇定的声音,传声筒又安静了下去。
“是没什么事情。”李孔荣索性说明当下的情况。“就是我们挤在几条水雷系留索当中,刚才的嘎吱声是水雷系留索刮擦艇身的声音,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明白,长官!”传声筒里很快恢复了安静。李孔荣转身道:“我想了一下,u-38虽然不同于7型潜艇,两侧没有突出的马鞍,可舷侧的垂线大大宽于甲板的垂线,系留索只是在舷侧刮擦,碰不到甲板还有其他容易勾住系留索的地方,我们继续往前就是了。”
“继续往前?”苏镜湖一边想李孔荣的意思一边握住了伡钟把手,他最后也想明白了,毫不犹豫的拉动伡钟,潜艇当即以微速往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