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有俊抬头看了看林康的尸身,又转头看了眼柳庆匀,他嘴角泛起一个苦涩无比的古怪笑容,为何李自真将已经几年没有在一起共事,在一起拼杀的柳庆匀、林康林超三人全部聚在一起,那是要林超从中作梗,将于有俊团体一网打净啊!
他于有俊为李家鞠躬尽瘁十年,得来的却是这么个下场。
军中好友为何都称呼于有俊为于老二?
所有人都以为是当初那个谣言,说什么于有俊喝醉之后,与李自真勾肩搭背,呼喝大喝道:“以后你李自真是整个淮安军的老大了,那么我于有俊就是老二!”
实则不然,真正的事实并不是这样,那李如意还没死的时候,就有意从中撮合二人,让李自真这个与于有俊年龄相差近二十岁的两个男人,成为异性兄弟,本来只是私下里的称兄道弟,万万不敢搬到台面上来,就怕有心人小题大做。
但在一次商谈军事之时,军师李密恭不小心多嘴,在淮安众位大将面前,叫出了于老二这个称呼,最后只能暗中让小卒散发谣言出去收尾。
由此可见,于有俊与淮安李家的关系匪浅,可是这种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勾当,如何能让他接受的了。
于有俊大笑声不断,直至变成了嘶吼,就连王毅这个对手也感觉于心不忍,他是唯一一个见识过于有俊从开始步入淮安军,直到现在被迫剔除淮安军整个开始与结束的人。
当年意气风发,如今只得如同受困老狗一般无力。
于有俊仰天长啸一声,“思往事,渡江干,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柳庆匀这时突然跑到他的身旁戚戚喊道:“于将军,如此国贼勾当,我柳庆匀不甘心死于此人之手,于将军下令吧!我再带将士们,冲杀一次!”
于有俊回头看了一眼柳庆匀,他咧开嘴角,眼睛一番突然倒了下去。
独孤太乙微微摇头,他看不懂现在的局势,不过那位于将军所散发出来的孤悲感亦是让他极为动容,他看向陈小刀,发现这名刀客脸色不太好看,怀中的黑刀抱的更紧了。
黄海平见到昏死过去的于有俊嘿嘿一笑,落井下石道:“于将军莫不是被打击的犯了癔症?”
“聒噪!”
一直没说话的陈小刀眉头一皱轻声开口一句,一时间整个梯田突然出现一股令人刺骨的寒意。
黑刀闪烁之下,漫天剑气之中,一个还带着落井下石表情的头颅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
柳庆匀红着眼眶大吼一声,“随我杀!”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击南鼓。吏买马,君俱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清晨的白鹿洞,微微阳光倾洒在崖顶,这个坐落在东州的稷上学府四季如春,就算天气已经秋渐凉,白鹿洞依然鸟语花香,满庭春色。
今日课堂中,稷上左祭酒孙思渔要说的是战乱带来的民生疾苦。
孙思渔坐在条桌旁,手中拿着一本名为《高祖初天下童谣》的书籍,他轻声说道:“诸位学生,此童谣可会背下了?”
王叶儿高举玉臂,她脆声回道:“回孙先生的话,已经背下了,可是先生,这首听起来朗朗上口的童谣,可有什么其他含义吗?”
孙思渔站起身,在课堂周围来回走动着缓缓说道:“叶儿问的对,这首童谣虽然极为简单,好似说一件平日里极为寻常的话一般,可是这寥寥几句之中,可是夹杂了全天下的百姓疾苦。”
王叶儿眨了眨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像有些不明白。
这位大儒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王叶儿身旁一位少年,灵动姑娘也侧目看去,随后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她身旁这个少年,是几个月前才入学的新生,平日里好多难题都是他代少女解答的,为人虽然有些懒散,但是学识却颇为丰富,孙先生出的好多难题都被他解了去,这个少年对待民间的事十分拿手。
孙思渔用书本拍了一下少年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赵苟同,下学了。”
少年猛的起身,睡眼朦胧的擦着嘴边的涎水低声说道:“恭送老师……哎哟!”
少年头上又挨了一次敲打,整个课堂笑声轰然。
赵苟同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笑后又瞪了旁边少女一眼,似乎有些责怪她为何不事先叫醒自己。
少女停住笑声,努了努嘴,先前的确是说好了的,先生若是走下条桌,就立刻叫醒他,可是自己听课听入迷了嘛……
孙思渔一挑眉毛,调笑道:“王叶儿,不要和他同流合污,正所谓君子立德立言立行,莫要为他人舒适坏了自身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