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个场景的千户们皆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知道了千户的存在,入了诏狱,以及知道了皇宫两司的方位,再想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
王延志叹息一口,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他转身回到屋中,提笔勾勾画画,书写在纸张上的字虽然有些别扭,但也能看得懂,不是盲文那般寻常人还以为是鬼画符的东西。
这是王延志自从目盲以来,第一次写出正常的文字,十三千户们没有多言,不过是写满寥寥一张白纸而已,王延志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书写完之后,他摆了摆纸张,微风吹动之下,上面的墨迹很快凝固,纸张最上面三个大字尤为秀丽醒目。
“与妻书!”
皇宫御书房。
李如是与李乾民同坐在卧榻之上,当朝天子的坐姿有些随意,聚精会神的翻阅着桌案上的奏折,时而皱眉,时而欢笑,而一旁的太子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屁股尖儿仅仅只是蹭着卧榻边缘,正襟危坐。
禄东山直着腰板低眉顺眼,下垂的眼帘中有掩饰不去的笑意。
太子长成之后,皇帝陛下终于没有那么劳累了,这些奏折两位人间至尊一人一半,分工明确,虽说太子有时候也会有问题问陛下,但是毕竟是两个人一起查阅,少了烦闷,多了一丝轻巧。
“啧,这王仆射又上奏折了,刘飞义最后一次上朝时被他害的不浅,这次又说一些关于那些叛军的长篇大论,朝中有这种自不量力却又自作聪明的人,朕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民儿,你看看这家伙说的是什么话,对于叛军他还十分正经的提出两个对策,说什么要对叛军用怀柔政策,如果怀柔不行,就联合南朝与西蜀,率先打走李自真,你看看你看看,朕真是恨不得砍他的头,可是朕又不愿这个傻子就这么死了。”
李乾民一笑,并未开口,现在他大抵知道了父皇批阅奏折时的小毛病,除非父皇亲口询问,不然还是不要回答的好,回答上来了父皇不仅不会夸奖,而且回答错了还会受到责骂。
刘飞义的事情李乾民也听说过一些,这个王前听王仆射给刘飞义争了个平西大将军的职位,却让他丢了兵部尚书的官衔,刘飞义恨不得生吃了王前听,现在这个王仆射又跳出来摆弄智商,这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前几年李乾民还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属王前听的儿子欺负他欺负的最厉害,什么有娘生没爹养的话,都是出自他儿子之口。
李如是侧过头问道:“民儿,对于这个王前听,你有什么看法?”
李乾民微微点头,“回父皇,杀之。”
禄东山眼皮子一跳,略微有些心惊,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这小太子可真是不得了,直接要杀六部仆射。
李如是来了兴趣,他疑惑的“哦”了一声,问道:“为何?”
“王前听无才却占据高位,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仅仅是这一点?”
“无才可在低位混吃等死,但是高位应该有能者居之,就如父皇所说,王前听只有一些自不量力的自作聪明,这种人难堪大用。不如将位置让出来给其他有能之士,现在寒门士子苦求官位无果,大用之人全都在低位之上,颇有些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之嫌。”
李如是点了点头,他随手将王前听的奏折扔掉,开口问道:“民儿,你对寒门入仕有什么看法?”
李乾民微微躬身,他知道,父皇又要考他了。
“儿臣认为,寒门入仕可行,但任重而道远,前有士族为大山大河,后有家门是豺狼虎豹,看似虎豹豺狼非常危险,其实寒门士子多性格坚韧,家门寒苦是可以忍过去的,但是大山大河可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就失足成千古恨,被大山大河吞入口中,压的不能翻身。”
李乾民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试问父皇,一个自小只能以读书出人头地,和一个自小凭借家世登高的人,谁的性子和才华更好一些?”
李如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反问他,皇帝陛下一愣,哈哈笑道:“民儿,咱们朝中虽说纨绔与二世祖很多,但是高官后代出类拔萃者不在少数。”
李乾民摇了摇头,问道:“儿臣知道父皇说的是谁,这些出类拔萃者儿臣都略有交集,特别是工部尚书程大人的孙子程书仁是这其中之魁首,但是父皇有没有发现那些励精图治的官家子弟都有一个特点?”
禄东山暗中给李乾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他现在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龙生龙凤生凤了,小太子从每天陪着陛下批阅奏折,接着是自己单独批阅,然后陛下逐渐开始发问,一直到现在,太子殿下不仅可以回答出陛下的问题,还能反问陛下那些隐藏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李如是明显心情大好,儿子越厉害,考虑的越多,那么他就能少操一份心,少担心一天,他伸出手掌,示意李乾民继续说。
“父皇,儿臣发现,那些积极向上的官种子弟,全都是家中没有中流砥柱,亦或者是家族逐渐没落,家中高官年老身体越来越差,更有的是家里已经开始处处被打压之人,他们为了振兴家族以及延续家族,只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们的出发点和寒门士子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