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民说完又自嘲一笑,“儿臣占据了天时地利,却败给了人和,届时见到他们,他们应当会给朝廷这个面子。”
李如是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你可知晓他们何时出关,何时回山?”
“这……”
李乾民语塞,顿时感觉脑袋不够用了,果真是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场,若是寻常人还好,可面前虽然他的亲父皇,但身份却是九五之尊,这是要定下欺君之罪的。
李乾民偷偷瞥了一眼王知客,王知客暗中摆了摆手,李乾民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闭关应当用不了多久,等儿臣将蒋申那件事彻底善后之后,再走一趟无剑山庄,黔玄山掌教下山游历可就不好说了……”
“黔玄山掌教这件事交由贫道来做,太子殿下来回奔波恐怕有些吃不消,年后初春时青阳山来信说过黔玄山掌教路过青阳山做客一段时间,恰巧贫道不在山中,就错过了,回头贫道亲自登门拜访,想必也会卖我几分薄面。”
李如是点了点头,“那就依王掌教所说,民儿,蒋申那件事还未落实?”
“蒋申一案涉及人员太广,银两金额太大,还需要些时日好好核对,而且……拉下那几只大老虎也要好好掂量一番,与寒门对接一下,如果寒门中有人能胜任,儿臣能更快解决。”
“这些你无需担心,朕既然将这件事交由你来做,那就将权利全都交给你了,你就安心去做,一切后果由朕承担,朕就不信了,泱泱大周,还找不出几个好官出来了。”
李乾民抿了抿嘴唇,“儿臣忌惮的不是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其中还有丞相张玄林参与其中……”
李如是眼睛眯起,“涉及到银两一事了?”
“尚未查明,但是王家士族、黄家士族都与丞相有所关联,在王延志呈上的那部账本之上,多次出现丞相姓名,但无任何官位与银钱信息,这是让儿臣最难办的地方。”
涉及到政事时,王知客坐回椅子,眼观鼻口观心,不听不理任何事。
李如是没有正面提出任何建议,他反问道:“民儿,张丞相作为你的太傅老师,你可知你这么一说,很有可能将张丞相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乾民眼睛清澈,没有半点停顿,好像就猜到李如是会这么问一般,他说道:“在儿臣这里,张丞相是太傅老师,但是在李家面前,在太子面前,张玄林仅仅是一个可能危害大周的人罢了,该服罪还是要服罪。于私的话,儿臣还是想再查一番才能下结论,不过在下结论之前,儿臣会先和张丞相好好交谈一次。”
王知客挑了挑眉毛,按捺住抬头想要观察李乾民的心思,他此时内心也是波涛汹涌,没想到太子殿下的胆子已经这么大了,比那些谏臣的直言不讳更要刺耳。
李如是却是慵懒的打了哈欠,手捧着脑袋说道:“朕明白了,张玄林一事你莫要再查了,朕都清楚他做了什么,其余几家你认真定罪就是。”
“请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做的漂亮!”
李如是轻轻颔首,闭上双眼。
一时间三人无声,李乾民与王知客眼神交流良久,二人最终皆是一同点头,算是暂时达成了共识。
就在这个时候,禄东山踏进门楣,细着嗓子喊道:“观禅院明心、密堂觐见!”
李如是睁开眼睛,两个一老一小僧人双手合十入殿,并未下跪面圣,仅是低头致意。
王知客撇了撇嘴,嗤笑一声,“老和尚眉毛都长这么长了,还不圆寂让位给下一代弟子?”
密堂小沙弥猛然抬起头,满脸敌意的看着王知客。
明心念了声佛号,对这李如是又是轻轻点了点头后说道:“多谢王掌教关心,王掌教活了一百二十岁,老僧在你面前不过是顽童一般,必定慢王掌教一步。”
李如是扯了扯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各领域执牛耳者之间的斗嘴,只要不是关于立场方面的争执,他都可以权当看戏,也不在乎不尊之事。
王知客冷笑一声,“恐怕贫道第三个甲子之后,你那小徒弟眉毛都有你那么长了。”
明心摇了摇头,“贫僧也会看些面相,王掌教你满脸红光,眉心却有黑点扩散,恐怕时日不多了,还请王掌教快快定下青阳山下一任掌教,否则青阳山香火可就要断了。”
王知客捋了捋花白胡子,“青阳山香火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也比你观禅院多上不少。”
密堂小和尚这时突然说道:“老爷爷,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青阳山香火鼎盛不假,但是青阳山讲究的是仙境,一旦烟火气冲淡了仙气,青阳山道士叔叔们,修道就难如登天了,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可就麻烦了,还想要修心的话,只能改换门庭,投到观禅院了。”
李如是一听笑了起来,李乾民也是抿嘴忍笑,这几个回合,可算是观禅院略胜一筹了。
王知客无奈摇了摇头,指着小和尚说道:“不愧小小年纪就是可以传颂佛法之人了。”
明心僧人点头微笑,“小徒此言不假。”
王知客冷眉,“都是你教的好。”
李乾民站起身打圆场道:“二位仙长莫要在斗气了,坐下说话。”
明心僧人点头致意,“谢过太子殿下。”
李如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小和尚,目不转睛,眼神中满是好奇。
这密堂小和尚倒也不怕,直接与皇帝对视起来,半晌说道:“皇帝叔叔,你看我作甚?”
明心轻轻拍了一下密堂光溜溜的后脑勺,“不得无礼。”
密堂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