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明是个做事、做人都很讲究的人,跑到银行存好那三万块钱,又跑回去跟余老板他们签协议,收下人家一人三千的预付房租,再跑回银行存八千四百块。
“家明哥,慢点慢点,我都跑不动了。”
“总算是全部搞掂了”,李家明看着自己和二婶存折上的数字,得意地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年代,美好到天上、地上、空气里都是钱,只要你眼光好点、勤快点去捡、去摘。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钱都只能看不能用,全部得交给二婶管。
“喝吧”,李家明从乡政府门口专卖贵东西的百货店里拿了两罐‘昂贵’的健力宝,扔给累得象条狗样的张绍龙一罐,又掏出一张五十元大钞塞进他口袋里,按住他往外掏的手,笑骂道:“得了,你还跟我装有钱人?刚才付冰棒的钱都没了吧?”
“嘿嘿,这也太多了点。”
“没事,你又不是毛砣。让他去买双袜子都不会讲价,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东西。”
“嘿嘿嘿”。
李家明又让老板拿了两条‘白沙王’,付完钱随随便便夹着两条烟,喝着健力宝,去找张建军张大主任蹭饭。把店面高价租给他的对头,还进贡两条副书记、副乡长才抽得起的‘白沙王’,怎么着也得请自己吃个饭吧?
一听是送给自己叔叔的,张绍龙连忙小声道:“家明哥,用不着的,那是我三叔,一百九十块钱咧!”
“你知道个屁,学着点。”
人家送礼是晚上偷偷摸摸地送,李家明是大白天的上门送,而且连烟都不拿报纸包一下,看得正在打麻将的四人一愣一愣的。
张大主任又在打麻将,看桌上的钱应该至少十块钱一炮,跟他正玩得高兴的麻友,一个是乡上的孙乡长,一个是他远房的外公,也是乡政府的副书记,最后一个是新任派出所的高所长。这年头就是这样,公安捉赌、自己赌。
“家明、龙伢,你们?”
“孙叔叔,高叔叔,学权阿公,”李家明从乡长大人开始开始,问了圈好才将两条烟扔茶几上。
跟李家明外公平辈的游学权,扫了眼那两条烟,乐呵呵道:“家明,都是自家人,送什么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莫耽误阿公打麻将!”
这话可是犯忌讳的,送礼的上门,哪有往外轰的?可开口的是游副书记,虽然没什么实权可级别、第三把手的名位
摆在那,而且还有孙乡长在,张建军心里不高兴也得陪着笑,幸好李家明年龄小,倚小卖小道:“嘿嘿,学权阿公我把店子租给了林老板,来三叔这送个礼,省得三叔骂我。”
两条‘白沙王’的烟也是个不小的礼,顶得上半个月工资。可这外甥阿公一唱一和,又有外人在场,还不到三十的张建军只好一手摸牌,一手冲这俩伢子手一挥,笑骂道:“滚!妈拉个b,白认个侄子!”
这可是一百九十块钱呢,脑子灵活的张绍龙不舍得自己老大花这冤枉钱,提醒自己叔叔道:“嘿嘿嘿,三叔,我跟家明租给人家两个店面,五千块钱一个月咧!这次家明算是给你报了仇,你不奖我们点什么?”
“什么?”
四人愕然,张建军拿牌的手定在半空中老半天,才冲李家明招招手,“过来,给我说说,你怎么杀那猴子(冤大头)一刀的?”
“这个不能说,我给曾叔叔出个主意,他租我两间店,那就再给林叔叔出个主意,也让他租我间店呗。三叔,一货不能卖两家人的,你可不能逼我说,做人要讲义气!”
“滚!”
“哎”
爽,五千块钱一个月的店面,还一次租三年?
觉得一身通透的张建军可不信什么生意有这么赚,有这么赚钱的路子,这个比猴还精的伢子不会让他叔伯去做?县里那家‘华府’装修店,不就是这伢子撺掇他几个叔伯搞的,生意还很红火呢。
“回来,把烟拿走!两百块钱咧,你以为你蛮有钱啊?你喊我声叔叔,就是我侄子,做人要讲究,莫让人笑话我,中午过来吃饭。”
“哎”
要不是学权阿公在这,我会来吗?心里正得意的李家明将茶几上的烟扔给张绍龙,让他去退了,自己坐到张建军和游学权的后面去看打麻将。这都快十一点了还大热天的,还跑出去玩?
“这牌打得好,一炮两响!”
李家明中肯的评论,引来张建军的勃然大怒,“死远点!去帮你婶婶炒菜!”
没品位,打牌就是图个乐子,哪能骂人呢?
“三叔,打牌打的是成就感,要是你能打出一炮三响的地糊,保证能记得一世年。”
“滚!”
“哎”
惫赖的李家明去了展示厨艺,家在隔壁高桥的孙乡长赞叹道:“建军,你这侄子认得好!不但会读书、会赚钱,还会做人、有良心。”
一脸横肉的高所长,也连连赞叹道:“啧啧啧,自己的租五百,二伯的倒租两千五,够义气!”
“十三幺自摸,邪门了,这伢子一走,老子就走红了”。
糊了一把大牌的张建军将‘白皮’拍在桌上,得意洋洋道:“斌伢,妒忌了吧?这伢子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居然让保伢子一个月出两千五?”
“妒忌个屁?操,侄子赚表叔的钱了,算了,当成见面礼了。”
“游大书记,你沾我便宜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