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儿仔细打量着那坨圆滚滚的小玩意儿,小东西似乎很怕生,又缩成了一个圆球,“你既然这么喜欢缩成一坨,那就叫‘坨坨’,好不好?”
“噗嗤。”起名废的霍水儿成功将自己逗笑,“坨坨,真可爱。”
“咳咳。”季渊不确定得再问了一句,“当真叫‘坨坨’?”
许是听出了他有些嫌弃,又或许借着一点点酒劲壮胆,霍水儿柳眉一横,“怎么?‘坨坨’,哪里不好?”
季渊低头看了看怂成一团的兔子,又抬眼看了看眉眼生动的女子,万般嫌弃还是化作一个字,“好。”
“坨坨,日后要乖乖听娘亲的话。”霍水儿将那一团柔软抱在怀里,低声呢喃。
“未出阁的姑娘家,有失体统。”季渊再次黑脸,怎么送她个兔子,这还像养起了儿子?
霍水儿趁季渊不注意,将那兔子往季渊怀里一放,起身拍拍手,一副得意的模样,“哎呀,手滑。”
一向严肃的太子殿下,此刻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兔子,直挺挺得站在原地,无所适从,无可奈何。
他露出了少有的窘迫难安,霍水儿伸手将兔子抱回来,双眼弯成两道月牙形状,少女的声音软糯中带着笑意,“世人都说承泽无所不能,依我看,承泽就拿这个小兔子束手无策嘛。”
“无所不能?”季渊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霍水儿抚摸着兔子,语带调侃,“殿下十五岁入朝堂,破了大夏的先例,十六岁为主帅平南蛮,十七岁就可决定军国大事,爱民如子,将兵如神。”
女子那双眉眼同许多年前看到过的一模一样,或嗔或怒,或喜或忧,都叫他像十六岁那年,偷喝最烈的酒一样,恨不得一梦不醒。
“我出发去南蛮那天。”季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在开元寺给我求了平安符,最后却说什么也不肯来送我。”
霍水儿欲解释,季渊却突然接着说,“其实我看见你了,你戴着锥帽站在旁边的茶馆楼上,我都看见了。”
霍水儿移开了原本盯着他的眼眸,状似无意得笑了笑,“当初只听人说,岭南瘴气、野人走兽,皆是要人命的东西。我私心里不想你去的,你却同我说这是你的责任。”
“我那时候不想理解你的这份责任,我以为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她语气悠悠,像是无奈,“娘娘派人来找我,我却送也不肯送你。”
她缓缓走了两步,“你率大军回京那日,街道上堵满了人,全是自发迎你回京的百姓,他们脸上的笑容和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她低头叹了一声,“我从前以为你是将皇家的荣耀和尊贵放在了肩上,那日起我才知道,你担起的不仅是这些责任。”
霍水儿穿书之后才知道,歇斯底里的恶毒女配,其实也和少年郎有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温柔时光。
书里蛇蝎心肠的霍家姑娘,曾经也是因为心上人另娶他人而肝肠寸断的痴情女子。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光面或是暗面。
痴男怨女,爱恨交织,有无相生而已。
季渊心里有些触动,薄唇抿了抿,“娇娇。”
他很想问霍水儿是否怨他接受了太后的赐婚,是否怨他不肯说一句软话。至今,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终归是不敢问出口,也觉得不必问出口。
他忘不了看见那张纸条时的震动,她懂自己,季渊深信不疑。
季渊时刻记得幼时祖母教他读史书时,说的那句话,“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若要成就雄图霸业,太深的情,太重的人,都是负累。”
从幼年到及冠,他一步步走在应走的路上。
“动情的帝王,不是一个完美的帝王。”直到祖母那日如此训诫他。
原来他还没有祖母发现的早,娇娇,原来,我对你早就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