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战绩虽然辉煌,但也让秋裤明白光靠摆地摊是实现不了开个内衣店的梦想的。
人到在年轻的时候也许会任性挥霍,到了迟暮之年,对大多数事物都越来越留恋。小区里的老人们不顾天气炎热,酷暑难当,拿着塑料袋弯腰去捡废弃的瓶子,到了回收站,一个瓶子连一毛钱都卖不上,可小区里的老人依旧乐此不疲。大概老人之间也有一种相互效仿的流行趋势吧。
王婶像一台灵敏的探测器,时时处处感应着楼道里外的纸箱和瓶子。一次秋裤回家晚,看到黑乎乎的夜色里飘荡下来一顶灰色帐篷,定睛一看,是王婶看到楼下有纸箱,半夜跑出来捡。
王婶当年在九个子女中排行老大,家里是那个年代人人羡慕的城里人,拥有城市户口。生活却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母亲没有工作,那个年代又没有做买卖一说,连卖个鸡蛋也要被禁止,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家里全靠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苦苦支撑,直到父亲瘫痪在床,最后一点收入也没有了。看着家里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兄弟姐妹挤着上下铺,起床以后必须把床折叠起来才能把门推开,王婶做了她一生最大胆的决定,响应号召作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年她只有十九岁,看到荒凉的农村车上的人都哭了,只有她下定决心,终有一天会回到城里。
她带领众人早起夜战,每年都是村里表扬的劳模,作为先进分子被选为妇女队长。务实的她追求了一家富裕的乡下人的独子,一进门就管了家。没有倚靠,她靠自己的精明果敢当了副县长,又步步为营调回来在教育局任职。这样的她本该晚年幸福,高枕无忧,可惜造化弄人,儿子在十岁那年昏倒在厕所,晚上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原来是脑溢血。儿子从此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学习记不住东西,早早退学了。她给儿子找了一份清闲收入低的工作,娶了同样收入不高的儿媳。在消费水平较高的A市,养孩子的成本极高,王婶把她和老伴的退休金全拿出来,还是不够。
当过官的人总有一种威信,王婶腰板永远挺直,头发一丝不乱,穿的十年前的旧衣服也要浆洗熨烫的平平整整。别的老太太相互闹别扭,说闲话,王婶充当大姐大劝解调和。久而久之,小区里的老太太都服她,大小事总要找她评评理。
王婶缺钱,大家都知道,也晓得顾及她的颜面。秋裤每次都会把家里喝剩下的易拉罐、塑料瓶、啤酒瓶装起来,把纸箱压扁攒起来,有时间的时候放在王婶门口。王婶没说什么,也会把农村捎来的土鸡蛋给秋裤一袋,算是感谢。
秋裤买了一颗西瓜,敲响了王婶家的门。王婶看到他,嗔怪道:“来就来呗,提什么东西?”秋裤说:“我是有事相求,自然要送礼。”
秋裤说:“我摆地摊卖东西您也看到了,东西不错,就是销量不好。您能帮我推荐推荐吗?”
王婶说:“推荐是可以,就是你看我也挺忙,怕是帮不了你多少。”
秋裤说:“不是白推荐,这样吧,您看,每卖出一件,给您一块的提成怎么样?”
王婶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年轻人创业不容易,邻居街坊的,我能帮就帮。”
秋裤说:“王婶,这是您应得的,喏,您会用微信吗,我创了一个群,名叫秋裤(1)群,您加一下。”
王婶加了他,把那些个买内衣袜子的老太太们都拉进了群,想要就送货上门,这比从前的销量提升了许多。
这时候李婶找上了秋裤家。说起李婶,她当年在自行车厂当工人。别看现在的工人没多少骄傲感,从前当个工人可是挤破脑袋才能得来的。工厂效益好,工资也非常高,李婶是不会偷奸耍滑的性格,做事麻利实在。
为了工人的健康,每年车间的危险工种都要尿液检测。每次李婶的同事都会检测出铅含量超标,转到其他岗位,唯独李婶正常。为此,李婶经常笑话那些同事太脆弱,那些同事也夸赞她身体真棒。到退休后,她也没闲着,去食堂打工。
最糟心的就是多年宠爱的女儿是个恋爱脑,见到帅气的女婿就一见倾心,非他不可。两个人每天只会花前月下,柴米油盐就成了父母的责任。
这不,多年后,李婶得了淋巴癌,她才知道当年的同事之所以一检测就铅含量超标,是因为他们偷偷把铅棒泡在尿液里,不超标才怪。那些同事们干了一年就调离了危险的工种,而李婶干到了退休,得了重病。
她也想拉人赚钱,秋裤创立了秋裤(2)群,让她也拉人头。
之后,又有张婶、赵婶、周婶——,秋裤也建立了相应的秋裤(3)、(4)、(5)群——
老太太们有钱赚,当然是件开心的事情,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没过几天,就出现了问题。
最后加入的钱婶发现自己被王婶拉了人头,气得怒不可遏。好家伙,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只把我当赚钱工具,一种被出卖的感觉让暴脾气的钱婶非要去理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