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好了,陈妃被方松甩了。
凭良心说,陈妃的被甩,大家并非没有足够的同情心来怜悯她,问题在于陈妃根本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逢人矮三分地低下头,也没有以泪洗脸愁云惨雾,看不出她有任何自杀的前兆,这使得女生们空有女性的善良温柔体贴却无用武之地,她们只能拿出其反面,加倍地幸灾祸。方松是不应该这样,虽然男人大多如此,不这样的男人才是反常,但方松是大家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这样就有些当不起这称号了,而陈妃呢,简直就是不要脸,活该。
而陈妃还是那个样子,平静得连刘利敏都觉得不应该。
因为刘利敏知道,陈妃一直是认真的,决不是逢场作戏的那种女人。方松的背叛不可能不伤害到她。
除非她已心如槁木。
但她会心如槁木吗?陈妃,一个高傲的少女,一条即使用冰冷外表裹得紧,也能感觉到的里面热气腾腾的生命……
有一种人,你不用跟她多说,你能感觉到她有一种深深的内蕴,陈妃显然是这样一种人。
有一种人,即使跟她说很多话,你也一样觉得她扑朔迷离,陈妃也是这样一种人。
可是不管怎么说,接触多了平常的而平淡的生活方式,遇到了陈妃,至少会使你对生命多一种感觉。并不平淡,但十分真实。至少你能觉得,生命原来也可以在重重刀峰的包围下突围,虽然突围时未必能把刀丛拔尽,而突围之后的生命也不再是原来的生命,而是血染白袍,伤痕累累,甚至可能导致生命的殒落……纵然刘利敏不支持她这样的生活方式,至少也欣赏她这种超常的勇气。
刘利敏知道自己缺的便是这样的勇气。假如有这种敢爱敢恨的勇气呢?
这样想时,刘利敏又一次让过去裹卷住了。往事是一首歌,对别人而言未必如此,对她来说却确实是有一首歌,但就这一首歌,就足以把她的过去缠得紧紧的,缠得让她窒息,又让她沉醉。她的过去其实更是一幅现代立体派的画,毕加索的笔应该这样浓缩──那原是一幅没有背景色的画面,一个侧影里她是个刁蛮的霸道的女王,另一个侧影里她是个忧郁的受了伤的羊羔。是他随意的一笑,把一把清亮柔和的颜色堆到了画布上,成了她原本疏忽了的背景色。从此以后,过去的颜色就连年地为她的人生的色彩定了基调。他是她几年来唯一的光源,并且随着岁月的叠加显得更加炫目,把其他环境色掩盖得严严实实。一种黄澄澄的颜色啊,象凡高的一幅画。
“那如花的容颜是否曾为我妍,那苦苦的守候难道早已过期?”张强也许不知道,这首歌其实更应该由她来唱的。这些年里,她已经多次这样苦苦地问过自己了,而那答案呢?冰凉冰凉地横在面前……
──是真的过期了,真的过期了。
她拥有过一个虚幻的美丽影子,而陈妃却说羡慕她,羡慕她什么呢?羡慕她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的苦瞒?羡慕她埋首书堆藉以忘忧的逃遁?羡慕她近在咫尺不敢相见的尴尬?羡慕她不愿错过又只能错过的无奈?羡慕她有一个来得太早的相知相识相……爱?不,还不能说是爱,至多近于爱……
她在不该拥有爱情的时候偏偏来了爱情,她只能躲开,然后却发现那也许竟是一个男人最真挚的爱,也正好是自己需要的那种爱,而当她稍稍具备了一点爱的资格,准备拥抱这份爱时,爱已远离。
她的拒绝伤了他的心,并在羞愤中草率地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她知道自己没做错,怎能说是错,她是按照已有的规矩小心地跨出这一步的,她的做法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度量,都是标准的,合格的,规范的,毕竟,种子还不到发芽的季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