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拿起一张张收货单与货单，认真地查看上面的货物名称。泡*书*吧(.paoshu8.bsp;不知不觉，后面的窗户已没什么光线透进屋里来了，房间里也渐渐暗了下来，方平转过头来，往窗外瞧了瞧，天色已薄暮。</p>
娄成坤点燃了两盏油灯，一盏给方平，一盏放在他的桌子上。</p>
灯光不算明亮，灯焰不时还摇摆几下，把人影晃动起来，好像鬼魅一般飘忽不定。</p>
娄成坤长长叹了口气，侧头瞧了一眼方平，道：“待会陈会长应该要叫你回家了。唉，没弄完这些货单，要是留到明天，那很麻烦的。”</p>
方平听出娄成坤的无奈，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自己拖累他一样，便问道：“你一般工作到什么时候回去？”</p>
娄成坤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一般是一更天到二更天之间吧。”</p>
以往一段时间里只有娄成坤一人负责查检货单，一般都是把当天送来的货单都查检完毕才离开商会馆。</p>
方平想了想，自己现在是主要负责人，若自己提前回去了，娄成坤即使查检了货单也不能拿到仓库去，便道：“那今晚我也和你一起，把这些货单都弄完再回去。”</p>
娄成坤闻言，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又道：“那我负责免费送你回去。不过，你不要告诉陈会长，说我会送你回去，不然，陈会长以为是我要求你留下来，日后他可能会责备我。”</p>
方平也清楚这种世间人际关系的复杂，不多想，点头道：“这个清楚。你都是下班了才去吃晚饭？”</p>
娄成坤简言道：“对。”</p>
方平此时已有些许的饥饿了，倒想去吃碗豆腐花再说。</p>
二人正说着，房门打开了，陈开平站在门外，招了招手，道：“阿平，回去吃饭了。”</p>
方平放下手中的货单，连忙站了起来，回道：“姑父，我第一天上班，要把这些货单检查完再回去，至多不过二更天，你先回去，我可以找辆马车回去的。”</p>
天南商会会馆外面有许多载客的马车，价格不贵。</p>
陈开平想了一会，点点头，非常赞许道：“好，有这种干劲，非常不错。那我和你表哥先回去了。你有没有请马车的碎银？没有的话我给你。”边问边缓缓伸手进兜里，好像要拿什么一样，但那只右手迟迟未伸进兜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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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平早已瞧在眼里，明白姑父的吝啬，便连忙婉拒，笑道：“我身上有银子，不费姑父的了。”</p>
陈开平随即放下了手，脸上微微挂着笑容，叮嘱道：“那把货单查检完了就早些回去，免得你姑妈思虑。”</p>
方平连声答应。</p>
陈开平拉上门，然后走了。</p>
方平坐下来，摸了摸怀里的银票，自嘲地笑了笑，又拿起货单看起来。</p>
一直到二更一刻才把货单全部查检完，方平把全部货单都装进一个布袋里，然后拎给仓库人员。</p>
娄成坤已自驾着马车来了，那是一匹黄骠马拉的二轮马车，正在商会馆门前停着，等待方平。</p>
方平见娄成坤坐在驾车位置，心里不解，因有马车的人，一般都会请马车夫，转头想了想，又觉得是娄成坤为了省点银子，才自当马车夫，于是，也跳上了驾车位，与娄成坤并肩而坐，笑道：“你这辆马车挺精致的。”</p>
娄成坤淡淡笑了一下，扬鞭“驾”一声，马车缓缓而行，向杨柳村赶去。</p>
马车要是从大道到杨柳村，则要慢许多，因大道人流多，马车多，不能快，一快就容易出问题。但若从小路回杨柳村，则要快许多，因小路人烟稀少，但也不好走，路面多是石子铺成，石子且大小不一，走起来颠簸得利害，坐着不舒服。</p>
“我从小路送你回去吧，要快许多。”娄成坤说着，就把马车使进了小路。</p>
方平并没异议，全由娄成坤作主，反正是他的马车，他又熟悉路径，怎么走法全由他拿捏。</p>
马车进了小路之后，果然晃得利害，坐在木板椅上，屁股也一上一下的，着实不得安宁。月色从路边的枝叶间投射下来，惨惨淡淡的，偶尔夜风吹拂，树叶飒飒而响，地面的树影如鬼怪一般摇摆不定。</p>
小路基本没有行人，只闻远近的虫声唧唧，寂静得心慌。</p>
马车在小路上行驶了一二里之后，突然听到车轮砰一声响，马车摇晃起来。</p>
娄成坤连忙拉停黄骠马，跳下马车，借着暗淡的月色瞧了瞧左边的车轮，嚷道：“车轮坏了。”</p>
方平举目扫视了一圈，见四周冷冷清清的，远处的民房早已熄灯休息，依稀能听到狗吠。又听到娄成坤抱怨车轮坏了，只得也跳下马车，走过去，也瞧了瞧，见车轮果然缺了一块，残缺不全了，吁了一口气，道：“怎么办？”</p>
娄成坤佯装认真道：“还可以修补一下。来，你用力将车厢往上抬起一点点，我来补一下车轮。”</p>
方平倒觉得娄成坤有些许杀气，心中疑窦顿生，反问道：“能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