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妧喝下了那杯茶。
她的脸上没有不甘与抗拒,而是浅浅笑着。
一如初次遇见云绾容时,她笑得温柔美丽,只是那时候眉间愁绪,不曾褪过。
然而此时她松开了深锁的眉头。
她感到腹中升起股绞痛,那苦痛中扬起的微笑带着迟来的释然:“如果这是我最终的结局,我也受的心甘情愿啊。”
云绾容安静地看着她。
“倘若我父亲要追究,可能我的死会给你造成困扰,实在抱歉。”余清妧似在缅怀,疼痛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然则她还笑着:“你就跟我父亲说,女儿想念府中的秋海棠,他会明白的……”
“你不需要觉得抱歉。”云绾容打断她的话,弯下腰,看向痛伏在地之人,轻嘲:“本宫敢下毒,自然做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你就要死了,还想叫本宫反过来欠你的情?”
“是我……思虑不周。”余清妧感觉呼吸渐渐困难了,身子痉挛,已经开始喘不过气。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从不谙世事的垂髫之年到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
以及秋海棠旁,那偷偷摘了花儿却不敢为她簪上的沉默少年。
“临终之前,可有遗愿?”云绾容问。
余清妧撑着最后一口气,呼吸凌乱:“邵……邵大哥他,可好……”
余清妧没等到dáàn,她的心脏一阵麻痹,瘫倒在地。
云绾容安静的看着。
至死挂念的都是意中人。
连她的兄弟和老父亲,都排在了后头。
云绾容觉得她会因为邵华而来对付她,一点都不奇怪了。
殿内伺候的见好好的一个人说倒就倒,内心皆为惶恐无措,却无一人敢言。
云绾容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并不欢愉,她转着左手绯镯,挡住了手腕伤疤,目光沉静如水:“小满,陪本宫去练箭。”
临去之前,丢了檀青个小药**儿。
小满怔愣须臾,慌忙跟上已大步前走的主子。
檀青将余清妧抬走了,只余下几宫女在悄声议论。
可她们才凑近呢,前方檀青突然回头,目带警告:“熙华宫不留多舌之人。”
熙华宫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后宫众人眼睛,不多时便惹得私下议论纷纷。
有人说云贵妃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明里打杀比暗中伤人的强百倍。
有人却说云贵妃恃宠欺人,心肠歹毒。
云绾容听罢,射出的箭夹带几分戾气,嗖地划破空气,她冷嗤:“倘若她们敢到本宫面前替余氏抱不平,本宫倒敬她是条汉子。”
“什么汉子,都是群爱议人是非嘴碎懦弱的女子罢了。”小满兀自走到旁侧把草靶换成木靶。
确实,自从云贵妃当权,再无人敢挑衅她的手段。
云贵妃此人,敢shārén,会装傻,回头还能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谁嫌命长惹她不开心。
余氏苟延残喘,在她们眼里不如死了痛快。
管了两天事,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态度摆得老低,云贵妃感觉自己可以嘚瑟到飞起。
可她想起飞,得问问皇帝同不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