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滑进口袋,摸着里面为数不多的钱。用来买一顿晚饭,租一个房间肯定够了,租一个温暖的房间渡过寒冷的夜晚。如果今晚他们还呆在野外,穿着一身湿衣,吹一晚冷风,第二天很可能就变成两具尸体了。他们只要尽量保持低调就行了,绝不要吹羌笛,况且马鸣眼睛的状况也无法表演抛彩球。他握紧马鸣的手,朝着那似乎在向他招手的灯光走去。
“还没到地方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啊?”马鸣又问。他一直拼命伸着脖子看东西,令公鬼估计他连自己都看不见,更别说村子了。
“再忍一忍,等我们找到暖和的地方吧。不远了,不远了。”他回答。
村屋的窗户透出灯光,照亮了村里的街道,屋里的人走来走去,并不关心屋外的黑暗里究竟有些什么。村里唯一的客栈是一间平房,所有房间都在一楼。看样子,房间是逐年增建的,没有任何规划。前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人,阵阵笑声随之传出。
令公鬼呆住了,他站在街上,南来烟雨客栈里那些醉汉的笑声在他的脑中回响。他看着眼前那个人略略摇晃地沿着街道走远,深吸一口气,小心地用披风遮住宝剑,推开了店门。笑声和一股带着酒味和汗臭的热气立即朝他涌来。
屋顶上高挂着几盏大灯,把大堂照得亮如白昼,他立刻感觉到这里跟谢大的客栈是不一样的。首先,这里没有一堆堆的醉汉。大堂里坐满了衣着打扮像是庄客和村民的普通人,虽然不是完全沉静,但也不是很吵闹。笑声是有的,只不过有点勉强,是一种试图遗忘烦心事而强装的笑声。
整个大堂显得干净整齐,另一端的墙壁上有一个大地窝炉,炉火熊熊,十分暖和。女招待们的笑容就像炉火一样温暖。当她们笑的时候,令公鬼看得出来,是出自真心。
客栈掌柜穿着一件白得晃眼的围裙,跟他的店子一样整洁,是一个矮胖子。令公鬼感到自己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他怀疑自己以后大概再也不会相信瘦个子的客栈掌柜了。掌柜名叫羊有财,令公鬼心想,既然是谈钱那就好,至少这种时候别和自己聊别的,然后羊有财就礼貌地提出要先付房费。
“我不是说你们会住霸王店,请你们体谅。只是最近这些日子,有些旅客常常第二天一早会忘记付钱。最近好像有很多年轻人往原寿去哦。”
此刻的令公鬼全身湿漉漉脏兮兮,当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被冒犯。然而,当羊有财说出价钱时,他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马鸣则发出了被呛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