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良在一件事上是正确的————一直握持着阳极之力,一个男人以此才能知道他是活着的,而不仅是会使自己的一切感官更敏锐。尽管有魔尊的污染,尽管那种油腻的秽恶感会一直渗入你的骨骼,当上清之气要将你熔融,将你冻碎的时候,当错走一步,有片刻的虚弱就代表着死亡的时候……上天啊,至少你知道你是活着的。
但是,令公鬼穿过通道之后,还是立刻推开了真源。他要推开那种让他想将胃里的东西彻底吐光的污染,这种污染似乎愈来愈恶劣、可怕了。但他要离开上清之气的真正原因是,他不敢在阳极之力与真龙同时存在时面对萧子良。
这片空地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更显枯黄了,更多叶片在他的脚下碎裂,留在枝头的则更显稀疏。一些松树完全变黄了,有几株羽叶木已经枯死,干枯灰败地站在那里。不过,如果说这片空地有了改变,那么农庄的变化就让人完全认不出了。
那些农舍整修得焕然一新,房屋的茅草顶和谷仓显然都经过了彻底重建;谷仓比以前大了许多,也没有倾斜的样子。在谷仓旁边的一座大畜栏里站满了马匹。母牛和绵羊的围栏被移到更远的地方,现在山羊也被围了起来,整齐分隔得如同鸡笼一般。
林地又被砍伐平整了不少,谷仓后面出现了一排十二座白色的长帐篷,帐篷旁边还有两座比原先那幢农舍更大许多的房屋框架。一群妇女坐在屋外,一边做着女红,一边看着二十几名孩子在空地上滚铁环、扔球、玩布娃娃。
最大的改变是那些学员,他们大多穿着合身的高领黑长衫,其中极少有人出汗。各种年龄的学员一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人,令公鬼完全想不出萧子良的招募措施怎么会如此成功。空气里充满了阳极之力的气息。
一些男人还在进行着编织————用火之力击碎石块,或者用风之力彼此进行绑缚;有人在用风之力提着水桶打水,或者从谷仓里推出粪车,或者是堆砌柴禾。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在导引真气,普净正在监督着一排赤裸胸膛的男人练剑。
普净有个球状的红鼻子,在鬓角依稀有一些白发,他身上的汗水比他的朋友们还要多。毫无疑问,他心里在想着喝酒,但他确实正一丝不苟地纠正着学员们的动作,就如同他当女王卫兵的督剑官时一样。
灰发的沙瑞克是一名于阗楼兰,他已经没了右手,他那双石头般的眼睛正盯着两排没有穿中衣的男人。其中一排人同时将一只脚踢过头顶,向前迈一步,再将另一只脚踢过头顶,如此一步步前进;另一排人则在用最快的速度击打着面前的空气。令公鬼上次看见的那可怜的一小撮人已经完全无法和现在的规模相比了。
一名身穿黑长衫、将近中年的男人站到令公鬼面前,他有个尖鼻子,嘴角带着讥笑的神情。
“你是谁?”他用骆驼城口音问道,“我觉得,你是要来黑塔进行学习,对不对?你应该在玄都等待那里的马车载你过来,这样你就能多穿一天这身漂亮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