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没了城墙的保护,守军的士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过天星、邢红狼两部率先进城,控制城墙,刘体纯部则负责攻击王府、衙门,控制城内各处仓储要地。破甲锥、八金刚两部在城外攻击尚未打开的城门作为牵制,闯军则派出袁宗第部入城配合刘体纯。原本他们是准备强攻的,可没想到居然直接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此战的顺利实在超乎想象。
守军的抵抗不值一提,很快就被击溃了,一部分官军和王府的爪牙退守到郑王府中。不少地痞流氓和官军士兵趁机抢掠,联军士兵也有不少脱队劫掠。王瑾率领一百人,跟随袁宗第一起入城,攻城之前,六家反王一致同意授权给王瑾,由他弹压所有入城部队的军纪,除老管队一级的大头领外,有烧、杀、淫、掠四罪者可先斩后奏。
“余大夫,外面怎么样了?”盛杏生急切地问道。余庆却没有理他,跳到了香案上,对庙里乱作一团的难民们说:“大家不要乱,这破庙里什么都没有,俺们都穷成这样了,还怕人来抢吗?大家把大门堵上,以免乱兵和流氓进来。”蒋锁的身子已经基本恢复了,和难民中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一起动手,先上了门闩,然后合力搬了一块门枕石堵住大门,又恐堵得不严,还搬了些桌椅板凳来。庙的围墙很高,大门堵上之后,难民们有了点安全感,也不乱跑乱嚷了。余庆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城内平息,乱兵们都是奔着有钱的大户去的,不会来这个小破庙。”
有人问道:“这流寇破城了,不会杀我们吧?”余庆说:“大王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滥杀无辜,只要我们小心别被乱兵所害,等着城内的局面平静下来,自然会放我们各自离开。”
余庆跳下香案,又回到角落里坐下,盛杏生听他的口音,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小兄弟是陕西人?”余庆答道:“我是陕西绥德人。”盛杏生说:“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兄弟是陕北来的,那就和城外的大王是同乡了,等街上安静了,能不能请你对大王们关说,放我师弟和徒弟回来,他们俱是寻常百姓,被官军抓了壮丁,也不敢与大王作对,还请大王饶命。”余庆说:“此事我不敢打包票,待到街上安全了,我去帮老伯问问。”盛杏生、江娘等人都称谢不已,蒋锁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若不是在这里遇到了余庆,班子里说不定要死上一半的人。更难得的是此人仗义援手,丝毫不求回报,真是如同地狱遇佛了。
张天琳带人把城头的佛朗机炮拆了下来,交给刘体纯炮打王府。经过一番搏杀,王府中的官军或死或降,朱翊钟跳井自杀。此时天依旧快黑了,刘体纯将王府中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都捆束起来,交给王瑾,自己组织人手将金银财宝和新粮食都运出城去,交给刘文兴、白旺等人负责的公共粮台,待之后再统一分配给六营。质量较差的陈粮则留在王府里,联军的运力有限,带不走那么多粮食,这些陈粮还有布匹之类的东西明天都就地分散给百姓。
虽然大王们讲道理,但大王们的手下可不一定讲道理,联军破城还是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城内燃起了四五处火头,抢劫、奸淫的事情也屡有发生。王瑾又从刘汝魁、李过那里借来几百人,由他和武平孝、李明义以及刘体纯的部下李复荣四人各带一队,在城内巡逻弹压,只要看见趁火打劫的,不论是官军、地痞还是哪一营的士兵,拿住便就地斩首,先杀后问。到了黄昏十分,城内的秩序基本恢复了。投降的衙役满街敲锣,通知实行宵禁,百姓不得出门,否则误杀不问。同时要保甲们去府衙开会,一批士绅富户也被半请半抓地带去府衙了。
王瑾连夜审判俘虏,找来的这些人大部分是观众。围城期间,王瑾已经派人从城外百姓口中了解到城内哪些人最为臭名昭著。联军不能占领怀庆太久,所以也就不再仔细调查其他人有无罪行,就按入城前拟定的名单捕杀官吏、豪强及王府相关人员。
怀庆知府并不在名单上,但是已经自杀了,同知和通判都脱去官服混在了老百姓中,王瑾也懒得去逮他们。河内县的知县在王瑾的名单上,他的任期已经快满了,这些年光是为了催科就打死打残了数十人,因为冤狱造成的血债还不知有多少。知县被活捉,遭到严刑拷打,一共吐出了两万多两银子,这还不包括他已经送回老家的部分。
王府的管家、县衙的典史、府衙的书办……原本横行怀庆的各路地头蛇被一一过堂审判。其实没有审,就是判,王瑾的宣判和海贼王里司法岛差不多,能把你带来就说明你有罪,宣布一下罪状就拉出去斩首。即便过程已经大大简化了,还是忙到天快亮了才结束,一共处决了一百多人,其中一多半是郑王府相关人员。甚至包括王府里厨房的管事,罪名是克扣王府的伙食费后,又诬赖两个帮厨的学徒偷盗,王府“行家法”,打死一人,重伤一人。如果不是很多人没有被抓住,到早上也审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