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履说:“是葡萄牙人的事情,广东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们担心澳门会不会受到影响,还有耶稣会,他们想就传教的问题和巡抚谈一谈。”
李象履心说你不会又让我去找香山知县吧。还好王瑾没这么干,广东的绅商大户不计其数,他接待不过来,但葡萄牙人只有这一家,何况这的确是只有巡抚衙门才能决定的事情。
“葡萄牙人依然可以每年到广州贸易一次,但是必须居住在指定的区域内,不准随意走动。地租还是每年五百两不变,但是关税要恢复比例抽税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每年交两万两银子了事了。具体的关税问题,要他们派人来广州再与我谈。还有,中国的土地上不能有葡萄牙的官府,我只和葡萄牙商人谈。”
王瑾并不想断了葡萄牙人的活路,虽然葡萄牙人初到中国沿海时带来了战争,但自从他们留居澳门,双方已经大体上相安无事百年了。就算是为了钱才相安无事,但和平就是和平。何况葡萄牙人不久前还帮着明朝抵抗清军,闯军既要继承明朝在广东的主权,也应该继承这个人情,不能搞双重标准。但是,也仅限于保留活路。
饭要一口一口吃,王瑾打算先提一个比较好接受的初步条件,然后再一点点剥夺澳门的特权。
明朝的关税制度从理论上来说其实很合理,外国商船来华,他们输入明朝的商品要交百分之二十的税。广州的牙行向外国商人出售商品,要交百分之十的税。
明朝本国商船出海贸易的税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引税,用于购买船引,也就是许可证,第二部分是水饷,在出海的时候,根据船只大小收税,第三部分是陆饷,船只返回时,对进口的商品收百分之二的税。
这套制度如果正常执行的话,还是很合理的。出口税轻,进口税重,本国船只税轻,外国船只税重,很符合此时全世界通行的税收思路。明朝竟然敢把本国商品的出口关税提高到百分之十这件事,让全世界都艳羡不已,因为中国的手工业实在太发达了,加了这么高的税照样能冲击别国市场。
但是,现在大明有“正常执行”这一说吗?
由于明朝出口多进口少,所以从国外返回的船只上经常只有银子没有货物,所以就征不到陆饷。官府觉得亏了,干脆不管你船上是啥,一概征税一百五十两。因为官商勾结,走私泛滥,越是合法商人越不挣钱。发展到极致,就是现在郑芝龙独霸福建,走私已经过了明路,朝廷在月港的督饷馆无税可征,干脆撤销了。
澳门方面,葡萄牙人则是尽量多贿赂,少缴税。比如说这条船上本来有两万两银子的货物,要抽税四千两,葡萄牙人用一千两银子打点上到两广总督,下到码头小吏的主管官吏,他们的报关单就改成了货物价值一万两,只交两千两的税。
葡萄牙人省了一千两,广东官场赚了一千两,皆大欢喜,而大明朝廷和那些从东南亚输入洋货,与葡萄牙人有竞争关系的普通商人就赔了。这些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想玩这一套,可是他们没有葡萄牙人财大气粗。除了郑芝龙、刘香这样的大海商,谁也没法和葡萄牙人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