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脾气一直不是很好，这点华子比谁都知道。但是他更加知道舅舅之所以说刚才那番话，基本都是出于爱女心切。所以在'大知宾';喊完之后第一个跑出去的不是舅妈，而是舅舅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毕竟这里是老家农村，他单位的任何信件不管多紧急也不会发到这里来，唯一剩下的莫过于周银萍的讯息。也只有学校那种正式的单位才会舍弃电话这种高科技不用。</p>
扑通...周佟看完那信件之后坐在了地上，幸亏他已然穿上了麻衣孝服，要不然那几千块钱的衣服就算是报销了，仅是如此他那崭新的裤子也基本和垃圾能画上等号了。</p>
"啊...舅舅你怎么啦？是不是表姐...表姐她..."华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扶主舅舅，使他不能倒下，又手借势抄起来散落在地上的信纸说道。华子这时候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从舅舅周佟的表情谁都能看出绝对是出事情了，要不然以他堂堂国家干部的身份，什么世面没见过呀！又怎么会突然摔倒呢？</p>
"孩子他爸！咱家孩子怎么了？"舅母蹲下身搀扶住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周佟，这才使得华子有时间展开那该死的信纸，更使得他得以背着本来就体弱多病的舅母去看那封如此沉重的信件。</p>
追出来的众人借着晨曦的阳光将目光一致都落在了华子脸上，就像华子那脸不是脸而是信纸，他们不用去看信，就凭这个就能明白一样。</p>
"呼..."华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这才没有使得自己和舅舅一般模样。毕竟舅妈等人就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呢！大多数人都是文盲这点，正好帮助自己和舅舅掩盖什么。</p>
"我说舅舅，你不要吓人好不好？不就是表姐在新疆摔坏了腿吗？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科技时代！别说是腿摔坏了，脑袋摔掉了不还是可以安上吗？您这样不是让大伙跟着您着急吗？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想偷懒，把姥爷的身后事交给我办，没问题！姥爷最疼我了，您就是这样，我也义不容辞！"华子说道姥爷身后事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调，还向舅舅眨了眨眼睛。</p>
"唔...我...我就是一时的腿软被绊了一下，回头...回头一定打申请帮大伙把咱村的路给修了。好了，大伙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一会儿宾客可就都到了...那个谁你扶我进屋歇一会儿就没事了！"周佟也不是傻瓜，当然明白华子这样做是为的什么，索性将戏演的更逼真些了。</p>
尽管如此舅妈还是晕了过去，唯一的女儿那是心头肉啊！'腿断了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好啊！';这句话被这个苦命的农村妇女反复地叨念着。直至华子说就是表姐真的瘸了拐了他也不嫌弃，会照样儿迎娶她进门，舅妈才算止住了哭声。</p>
姥爷的遗体经过火化之后很快变成了一堆灰白的粉末，就那样被装进了骨灰盒里面。新事新办容不得大张旗鼓地'闹棂';多少天，在火化之后的第二天，那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骨灰盒，就被草草地掩埋了，这都是因为舅舅单位的上司美其名曰送了个花圈，或者重要的不是那个花圈有多大多好，让华子瞧着和自己在那扎纸铺买的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它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毕竟在大气候下，人情事故显得那么的渺小不堪。</p>
而埋人的地点出人意料之中的居然是那片小树林，本来是片荒滩的小树林。据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老人亲手种植的，死后能留在这里也算是给大家稍稍带来一点慰藉吧！人非草木，又有谁能够看透生死这关呢？</p>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既没有那张天石之流前来捣乱，也没有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件。就是那么一桩在每一天都会发生在你我身边的寻常葬礼。</p>
只是在下葬封土的时候，原本负责挖墓穴的家伙和另一个同样使命的人，又负责封土。在一边干活的时候，他们在嘀咕着什么。由于华子离着比较近，被他稀里糊涂地听到了几耳朵。</p>
"哥哥你说这可真邪门儿！猫和狗天生就是死对头这事儿没错吧？可是你说那对畜生怎么会死在一块儿，却分也分不开呢？不会是咱们动土的时候冲撞了太岁吧？"</p>
"别瞎说！动土可是周家大小子先动的，要是真的冲撞到了什么，人家怎么会没事儿呢？再者说了，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是猫和狗的尸骸？说不定那是只狸子呢！狸子别说和狗打架了，就是野狼也会惧上三分！所以它们死在一起绝不稀奇！"</p>
"行了眼看就快要天黑了，这荒郊野外的...快干活！快干快干，回家给菩萨烧柱香就万事大吉了！谁叫你嘴馋将那两条畜生都炖了来祭五脏庙呢？哪怕给我送碗肉汤，就凭咱这活力这么旺，万鬼都难侵！还怕个球啊！"</p>
"两位叔叔，你们所说的是一只大黑狗和一直通体雪白的狸猫吗？"华子趁着大家都走了之后，在两人背后问道。</p>
"啊...！你这娃怎么还没走啊？"那个嘴上说自己胆子大的家伙，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老远才说道。</p>
"咦...你不是周老爷子的外甥吗？怎么...舍不得你姥爷就这么走啊？唉...老爷子是好人呀！说实话就他那病，唉...还不如早死早托生呢！"</p>
"是外甥呀！听说你在城里上班，那边的姑娘漂亮不？我家娃也在那边上班呢！"那个地上的家伙这时候也换过了神，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说道，就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p>
"我在问你们问题呢！"华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表情很冷，或许更多的是哀愁，但在面前两人的眼里那就是冷，无尽的寒冷几乎将两个人在这大白天冻僵了！使得他们愣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p>
"鬼...鬼呀！"还是那个胆大的先一步跑了，就连铁锹都扔出去老远。而那个较为年轻的人更加夸张，直接跪在了华子的面前，磕头就如那捣蒜一般，嘴里还说着："老爷子呀！...不不...老神仙！您...您生前就是好人一个，死后可不能昧着良心加害于我呀！呜呜...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p>
"够了！难道说我的样子像鬼吗？"华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家伙的胡言乱语，而事实上他心里也没有底了，对呀！自己现在还像个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