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宝良憎恨自己……</p>
章氏捶腿的手顿了下来,抹了一下额头。如果宝良憎恨自己,那他可能会从不看自己一眼,从不碰自己一下,将自己当成摆在案上的神像,冷冷供着;更甚至,如果他憎恨自己,会找个借口,或者制造个理由让别的女人管家,将自己圈在院子里,而自己将不会有女儿有儿子,最后在孤独中郁郁死去……</p>
“姑母。”这一声姑母,章氏叫的真心多了,但是,她又想到,自己毕竟是正妻,他宝良真的敢宠妾灭妻,就不怕旁人戳他脊梁!不过,她还是对老太太感谢道:“多谢姑母提点。侄女儿年幼不懂事,让姑母操心了。”</p>
老太太眯了眯眼,心知这章氏并不会就此服气,叹息道:“再贤德的女人,心底都是希望男人只爱自己一个的,年轻的时候,那个女儿不曾有过天真的幻想?这幻想早一天破灭,女人则能早一日认清现实,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至于男人们们的心……”</p>
仿佛想起了自身曾经过往的种种,老太太沉默许多,才叹息道:“也罢,你着人将那个丫头唤来吧。”</p>
这就是答应了?章氏喜道:“多谢姑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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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回头,说宝柱一家人被宝良请了进去,路上遇见匆匆而来的富察氏,向宝良行了礼后,笑道:“大伯,您是一家之主,这会儿若是忙的话,就将三弟一家交给我好接待好了,不然,我这么闲着什么忙也帮不上,怪臊的慌的。”</p>
宝良想也没想地点头应了下来,自己背着手走远了。</p>
他倒不是因为忙。</p>
对于这三弟一家,若说几年前分家的时候,只给了他们一个小院子并一些死物件,没有半个田庄铺子等能有出息的财产,确实是心怀嫉恨,存了不让他们一家好过的意思,但过了这些年,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大了,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父亲的心思,于是少年时期那说来可笑的嫉恨心也就淡了下来,变的与老太太的意思相同,只当他们一家是陌生人罢了。</p>
至于今天,他也是恰巧路过了大门那儿,听闻章氏将宝柱一家堵在门口许久不让进,又见天色确实不早了,生怕再闹下去,这一家人真要掉头走了,他们家成了京城的笑话,这才出面就事论事,训斥了章氏两句,请得宝柱一家进门,心中并没有存了给他们解围,亲近他们一家的意思。因而,富察氏这一来,他宝良也就顺势将接待宝柱一家的任务松了手,自己找轻松去了。客套话一说完,他和他们一家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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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大嫂她没有……”富察氏见宝良走远了,一边领着宝柱一家往他们暂住的院子里走,一边有些歉意地低声问道。</p>
“怎么会。”陈氏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富察氏没问出来的是什么,但她一向都不是那种喜爱抱怨之人。章氏的话虽然很刺耳,但他们明天就走了,没必要非在这大节下的闹。</p>
“没有就好。”富察氏闻言仿佛松了一口气,歉意道:“本来二爷吩咐我在门口等你们的,但突然陆姨娘说是冷的慌,她怀着二爷的骨肉,我不敢大意,就耽搁了些功夫。妹子,你们难得来一趟,我竟没能亲自迎接,心中真是万分过意不去……”</p>
陈氏含笑拍了拍富察氏的手,以示自己真不在意地道:“些许小事,值当什么。”</p>
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陈氏于是就着富察氏的话头,关切地问道:“那陆姨娘,是真的畏寒,还是……”</p>
“到底是不是畏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富察氏无奈一笑,叹道:“今儿只是畏寒,昨日才闹的欢实,嚷嚷着非要吃新鲜的小黄瓜……这大冷天里,我们纵是揣着银子出门,也没处买去啊!”</p>
“那……二爷呢,他就没有什么表示?”陈氏眉毛不动声色地扬了扬。</p>
“呵……”富察氏笑道:“他啊,皱着眉头出了门,午后还真的带回了几根小黄瓜,也不知道打哪里求来的……”富察氏虽是笑着,但那笑容真是说不出的凄苦和嘲讽。新鲜黄瓜,呵,不是显贵又富裕的人家,哪里会有这个?他倒是不嫌臊的慌,四处去求!</p>
陈氏这回真的有些诧异了——看二爷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会纵着一个姨娘这般胡闹!</p>
二嫂她也真是难!</p>
她心中虽然很为富察氏不平,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于是只努力安慰道:“想二爷他也就是看重那陆姨娘的肚子,待孩子生下来,定没那么稀罕了。”</p>
想一想,南黎过了年就十一了,二爷他蓦然又当了父亲,着紧些也是人之常情……富察氏抬头看了看,轻叹一声,道:“但愿吧。”</p>
眼见宝柱一家年年回来暂住的那个叫“竹园”的小院子已经就在前面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这个令人窝心的话题,快走几步到了院门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