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眼南乔，对陈氏感慨道：“这两年咱们家兴起的太快……根底不扎实，表面上风光，其实是太悬……南英以后那主家的，但到底还不够沉稳，别错交了朋友，被人圈带了。两个小的也是，前两年还乖，这两年硬是不服管……”</p>
陈氏闻言不悦地道：“儿子哪一点做错了？就这么让爷您看不上？两个小的，也特别听乔乔的话呢。有乔乔看管着，比您和妾身都好……”</p>
夫唱妇随没错，但涉及到对自己的子女的偏见，她还是要辩驳的。</p>
南乔看见宝柱的神色有些讪讪，又有了些恼意，忙道：“阿玛顾虑的是。以前哥哥在外面一直表现的很好，从没交过什么不好的朋友。但现在这样，就怕有人处心积虑地圈带他……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阿玛是该多嘱咐他一些。倒是两个小的……我们又不是想养出两个像南实那样的书生来，调皮活泼些，也没有什么。”</p>
看见两个小少爷正在一颗桂花树下，你推我一把，我攘你一下的闹着玩儿，笑着叫了两人的名字招招手，两人就欢呼一声，撒欢地跑了过来，马马虎虎地行了礼，一个抱了陈氏的胳膊，一个抱了南乔的胳膊。</p>
“像什么话！”宝柱皱眉冷脸训斥道：“眼看六七岁了，行礼态度不端正不说，还撒起了欢！”</p>
但两个小的却是毫无惧意，不仅没有认错，反而对宝柱得意洋洋地扮了个鬼脸！</p>
宝柱脸顿时黑了下来，一撸袖子，拉过南齐，怒道：“两个小崽子，反了天了！”</p>
“爷！爷！有话好好说！怎么打上了！”陈氏一阵焦急，就要上前阻挡。</p>
南乔皱了皱眉，拉住陈氏道：“额娘，您不能拦着。他们两个见阿玛训话不仅不听，反而心存轻视……”</p>
说着一把扯下挂在陈氏身上的南林，将他送到宝柱手中，冷声道：“不敬尊长，该罚！”</p>
又吩咐陈氏身边的丫鬟们道：“扶夫人去歇着。”</p>
“疼！疼！额娘！额娘救命！”两个小子一见父亲动了真怒，姐姐也不再护着他们，忙大声向陈氏求救。</p>
“不知错，不思悔改！”南乔瞪了两个小子一眼，对陈氏摇摇头。</p>
陈氏泪水涟涟，听到两个小子机哇乱叫的，却像南乔提醒的那样毫不知错，心中又疼又怒，一咬牙快步走了！</p>
“你们哥哥像你们这样大的时候，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忍了饿也知道让给他额娘先吃，让他妹妹先吃！”</p>
“你们姐姐七岁的时候就能开起了吉祥铺子，处处周详才能让你们锦衣玉食，当上公子哥儿！”</p>
宝柱一边打，一边怒斥，道：“你们两个小崽子，我不求你们像哥哥一样有担当，也不求你们姐姐一样能做大事儿，但我宝柱只有活着，哪怕将你们养成混吃等死的废物窝囊，也不容你们不知规矩！莽撞闯祸！连累了这一家子人！”</p>
这怕才是宝柱愤而打人的原因吧……董鄂家有今天来之不易，宝柱知道，陈氏知道，芊芊也知道，但两个小的却不曾感知到！</p>
不知道，就不会懂的珍惜……</p>
南乔捏紧了手绢。</p>
“我们不是废物！”南齐挣扎着反驳道。南林挤上来，抱住了宝柱的大腿，任宝柱怎么跩也不撒手。</p>
“我宁愿你们是废物！”宝柱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他并没有特别练过，揍这两个壮的像小牛犊一样的小子，很费力。</p>
南乔上前，行礼道：“阿玛，女儿辜负了您和额娘的信任，没有将两位弟弟教好，求阿玛惩罚。”</p>
“不关姐姐的事!”南林忙大声嚷嚷道。</p>
“额娘信任我，让我看着你们读书习武……如今你们两个连最基本的尊敬尊长都没有学会，更是犯错不认，让阿玛伤心，让额娘难过，是为不孝。自然要罚的。”南乔正色道：“女儿请自罚禁闭三日，请阿玛成全！”</p>
“是我们的错！”</p>
南齐和南林一听说南乔要禁闭三日不出不吃不喝，顿时急着，相互看了一眼，跪向宝柱道：“是我们不听话！阿玛，是我们错了！请您罚我们，不要罚姐姐！”</p>
宝柱长叹一声，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走了。</p>
他是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太没用吧……</p>
南乔看着宝柱显得萧索的背景，想起很久以前，宝柱他逼着李言和南英同他一起日夜地制作牙刷，只因为牙刷能够卖出钱，这样他就不会看着家中困境只能自责却无力改变了……</p>
南乔抿了抿嘴，对两个小的道：“跟我来！”说着向自己乔园方向走。</p>
两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地上爬了起来，乖乖地跟在南乔后面。</p>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感觉这个家中，还是姐姐最厉害最可怕了……</p>
南乔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练功房，关上的门。</p>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知道姐姐院子中还有这样一个房间，好奇地看着满墙满壁的人物。</p>
南乔站在两人面前，道：“你们不是说自己不是废物么？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应该能打过你们的阿玛？”</p>
两个小家伙紧闭着嘴没有开口，但那神情已经给了答案。</p>
说起啦，他们两个习武的资质比当初营养不良又无人指导的南英强了不少不少。</p>
南乔冷冷地开口道：“你姐姐我只是一个纤弱女流，还穿着这么繁琐的正装……你们既然认为自己很厉害，那就跟姐姐打一场！”</p>
“啊？”</p>
两个小家伙闻言面面相觑。</p>
他们虽然才七岁不到，身子却是极壮实，外面十岁的孩子怕都不比他们高大结实。而且，他们可是有一把子力气，连董忠他们都称赞的。平日的时候或者不老实，但习武的时间却是认真的人，基础练的很扎实。</p>
“怎么？你们不敢么？”南乔仰起头，鄙视地看着两个小家伙。</p>
“……我们不会对姐姐出手的！”南林憋红了脸。</p>
“切。”</p>
南乔摇头，说了一声“注意”后，利索地一个下扫腿，一下子将两个小家伙扫倒在地，跌了个屁股墩。</p>
“姐姐你偷袭！”</p>
“我警告过你们注意的！”</p>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不甘心地爬起来，开始跟南乔过招。</p>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小心翼翼地有所顾忌，但被南乔毫不费力地揣倒几次，又冷嘲热讽几番后，吼叫着拿出了全部的本领——</p>
依然被凑的灰头土脸。</p>
但两个小家伙却是越挨揍越是兴奋，一次次奋不顾身地冲下来，再一次次被踹开，直至再没有劲儿爬起来，眼睛依然亮亮的。</p>
“知道错了么？”南乔轻飘飘地拍拍手。对付两个小娃儿，她根本不必太费力，只是要想办法让两人觉得疼又避免伤筋动骨……</p>
“知道错了！”两个小家伙齐齐回答。</p>
“既然知道错了……回去梳洗之后，就去给阿玛道歉！然后每人将《孝敬》抄写三遍！”南乔再次板起了脸，训道：“阿玛他或许打不能打过你们，读书也没有你们读的多，但他是你们的父亲，生了你们，养了你们！”</p>
“我们知道错了！”两个孩子很认真地认错，又眼巴巴地看着南乔道：“姐，不用抄书吧？”</p>
“下次让我再抓住你们对阿玛不尊敬，就抄一百遍！”南乔揉了揉太阳穴，轻踢两人道：“起来吧？”</p>
或许他们依然没有认识到父亲的伟大，但只要在心中记下了，以后总会明白的。</p>
南乔领了两个小家伙走出练功室，将两人交给两人身边的大丫鬟，吩咐道：“伺候你家少爷梳洗，看见什么也不许大惊小怪，知道么？”</p>
“是，小姐。”两个丫鬟答应着下去了。</p>
回去的路上，南齐拉着南林咬耳朵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姐姐最厉害！是吧？”</p>
南林点点头，目光连连闪动，道：“就是……那是我们的姐姐，能不厉害嘛！”声音也同样放得极低，却又是极骄傲。</p>
这两位小主子，长的一模一样，偏偏又穿一样的衣服，又是一样的聪明狡黠，机灵的性子……</p>
两个丫鬟瞧着两人，尊敬喜爱的目光怎么都带上点儿无奈的意思——她们服侍了几年，愣是认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的主子，只有等到主子主动分开，各回各房时，才能知道。但两个小主子常常互换了房间，捉弄她们的……</p>
……</p>
南乔回了书房，让人请了韩嬷嬷和杏花来，说道：“今儿两个小少爷举止间对老爷少了几分敬意……你们仔细查一查，看看他们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受了影响……”</p>
杏花有些糊涂。</p>
韩嬷嬷会意点头，应下道：“小姐放心，老奴定仔细地瞧清楚了。”然后行礼告退。</p>
杏花闻言也只得行礼告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