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房。”
“那,我们吃完饭,过去看一看?”
出乎梁祯意料,左延年的脸色,竟然有些许为难之意。
“队长,可是有甚难言之隐?”
左延年长叹一声,片刻,才道:“梁障尉一腔热血,属下是实在不忍,冷了你的心啊。”
“呃……此话是何意?”
“梁障尉可是从雒阳而来?”
“啊……哈哈,左兄,梁某家在扬州。”
左延年抚了抚下巴,微微点了点头:“梁障尉,这幽州边地,可远比不上江南吴乡啊。”
梁祯一个劲地点头,这点他也是深有感触,因为,这令支县,跟真梁祯记忆中的家乡,可是真的差太远了!吃过饭后,轮值的戍卒负责收拾、洗刷餐具,而其他的人,也各自散去,左延年则领着梁祯,往那“后屋”走去。
此时的天空,不比后世,有城市中彻夜不息的霓虹灯,将天空染得半黑半白。而是像夜晚处身于一间门窗紧闭,且拉上了全部窗帘的房间中一样,找不到一点的光。即使是打着火把,也只能看见几步之遥的路,这还得多谢那厚实的积雪,要不是它们,只怕这能见度,会更低。
后屋是一间远离其它木屋的大木屋,伶伶仃仃地立在银装素裹的灌丛之中,只在门口,悬着两个熊熊燃烧的火把,远远看上去,就似一间鬼屋。鬼屋的门,虚掩着,里面只漏出些许微弱的亮光,刚到门口,变能感觉到,一阵带着血腥之气的阴风,梁祯直打了两个寒颤,浑身上下,都竖起了鸡皮疙瘩。
左延年刚推开门,就听见了几声呻吟,气若游丝,估计这声音的主人,也是不久于人世了。左延年将手中的火把插在木屋左墙的中间,梁祯则在右墙上,找到了另一个插火把的地方。两个火把一插好,这屋子中的黑暗,登时被驱散了不少。
但这暴露在亮光下的场景,却是触目惊心!
遍地的脓血与污物之中,满是老鼠与蟑螂的尸体,被这些东西包围着的,是两张破败甚至有霉点的木通铺,通铺上,或坐或躺着十来个面容憔悴的伤卒,伤卒身上盖着的,全是霉黑的“破布”。甚至连木屋里的空气,散发着的,也全是腐臭的味道。
除了伤卒外,这房中,还有两个没事的戍卒,他们估计是跟梁祯他们前后脚来的,有个正捧着一只旧木盘,似乎是准备出去打水,以便替亲友擦拭身体。
“军医呢?为什么不送回县城救治?”梁祯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梁障尉,我叫你别来的。”左延年语气平缓得近乎麻木。
梁祯听左延年这么说,再加上也喝了不少酒,心中的火,不由得熊熊燃烧起来:“怎么就这么对待他们?那以后,谁还肯替国家出力?”
他虽然也知道,这古代不能跟后世相比,但就算没有军医院里医术精湛的军医,明眸皓齿的小护士,再怎么说,也得派个郎中来啊?哪像这样,这不明摆着,就是让伤卒等死吗?
“梁障尉,属下只是一个队长,这伤卒之事,得听公孙县尉安排。”
“谁?”梁祯有点不敢相信,那白天看
上去很是平易近人的公孙贵,竟然会作出这等置伤卒性命于不顾的事来!
“我要去找他!我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兄弟们!”梁祯怒发冲冠,借着酒劲,就要冲出木屋,要不是左延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估摸着这梁祯真敢策马而去。
“梁障尉,听属下一句劝,想在塞北活,血首先要冷。”
“你放开!放开!放开!”梁祯挣扎着,但怎想,这左延年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梁祯挣不开,情急之下,竟然举起拳头,就要去打。但这左延年却甚是灵敏,左躲右闪,竟然避开了梁祯的每一拳,梁祯喝高了,使不出几拳,就将自己给弄得站也站不稳了,左延年顺势一推,将他抵在木屋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