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眼尖的相三臣立刻发现了官军的生力军,当即立定,双臂一挥,吼声如雷。立刻有二三十个黄巾军汉从混战中脱身,围在相三臣身边,由里向外一共围了三圈,最外圈的拿着刀、剑、棍、锄,里面的人则拿着竹枪、自制铁枪、长戟。
“切割!”黑齿影寒一声令下。前阵的三个什再次分开,头什三什往左,二什往右。而后面组成字“八”的六个什,也各自按奇偶数往左、右散开,跟着头什、二什一路往前推进,整个阵容看上去,就是一个雁行阵。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雁形阵的两翼便合围完毕,而各什之中,单数伍朝外,警戒车阵之中,正跟辎重屯兵卒搏斗的其他黄巾军汉,双数伍则朝内,将寒光闪闪的刀戟对准了相三臣及其卫队组成的圆阵。
相三臣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官军对他完成包围,只是他接连让卫兵冲了两次,都无法扰乱官军的行动,反而又因配合缺乏的原因,折了五六个人。这等于将相三臣圆阵的三个圆圈削去了半个。
“攻!”梁祯环首刀一举,喝道,“斩贼将者,赏房赏地!”
“杀!”内圈的兵卒一声齐喝,一并往内推进,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犯下了第一个错误——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是心太急,一听到钱,就变得狂热,于是原本严整的军阵,因每个兵卒的步速都不相同,而出现了缺口。
这一切,梁祯和黑齿影寒都看在眼里,然而他们都无法及时纠正——就像临阵磨枪永远行不通一样,在校场上没能解决的问题,在战场上也解决不了。
相三臣立刻指派三组九个勇士,呈“品”字形,扑向他认为最有问题的三个官军伍,这三个伍,要么是伍长自己太过心急,冲在所有兵士前面,要么是伍长太过紧张,忘了让前面的兵士走慢点。又或者是伍长没能及时制止站位下两角的兵士冲到上两角去。总之这三个伍的站位,都有松动的迹象。
三组黄巾军汉,只有一组取得了成功,他们成功地砍杀了两个跑得太快的兵卒,然后刀锄齐出,要去围攻门户洞开的伍长。
“健儿们,跟我冲!”相三臣立刻抓住机会,巨大的弯刀一举,便产生了不亚于将旗的效应,二十余黄巾军汉立刻紧跟在他后面,扑向那个减员将近一半的伍。
“将后备什调过来,填补缺口。”梁祯道。
黑齿影寒手一挥,身后的什长立刻引兵而去。
相三臣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哪怕被群狼围在正中,哪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却依旧斗志昂然,每到一处,必定带起一片哀嚎,他那把巨型的弯刀,早已被鲜血浸得换了一层颜色,可对鲜血的渴望,却是一点不减。
官军败下阵来,折损了好几十人,而相三臣身边的黄巾军汉,却还站着近一半。
“阿牛,我要他的头。”说完,梁祯忽然举起两只手指,“谁能将他的脑袋带给我!按先登记功!”先登之功,不仅意味着下半生衣食无忧,更意味着,从此跻身小地主阶层,要是下一个足够争气,说不定,就真的光耀门楣,翻身做主了!
“诺!”章牛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巨斧一挥,如同旋风一般,将两名护在相三臣身边的黄巾军汉砍作两半,然而他这一粗暴的举动,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关注,那些个黄巾军汉仿佛不要命了一般,一个个地转变方向,径直来围他。
黑齿影寒的脸色,越发阴沉,因为她意识到,梁祯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冲着重赏而去的勇夫,不会有袍泽。而在军阵对决决定胜负的年代,失去了袍泽的支持,哪怕是霸王本尊,也只能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
而且,勇者的死,会极大地打击庸者的士气。
相三臣体内,有着用不完的劲,巨大的弯刀被他舞得跟风车一样,刀锋所到之处,人马俱碎。三个弹指不到的功夫,四个冲上去的勇士,便全部身首异处。
余下的兵卒无不大惊,更有甚至,不自觉地退后了两三步。跟守住外圈的兵卒撞到了一块。
“哈哈哈哈哈哈!”满身血污的相三臣放声大笑,声音足够震裂人的心肺,“一群渣渣!”
梁祯顿感压力山大,似乎就在转瞬之间,他由胜券在握,跌倒了兵败的边缘。因为他的部下已经丧胆,要冲锋,就只能他自己身先士卒,要是他稍有迟疑,说不定,就会登时鸟兽作散。
梁祯红着脸地承认,在这紧要关头,他怕了。一如当年,在上障塞遇到鹤顶红的偷袭时一样,他的内心,还不够强大,起码,还没到一个真正的别部司马该有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