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郃还在琢磨之际，就见梁姬点点头弹起了曲子。</p>
待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后，她用清脆的声音唱了起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p>
不得不说，梁姬年纪虽小，但在奏琴方面颇有天赋，不过勾起众人兴趣的，还是她那清脆的和唱。</p>
但……</p>
李郃转头看向四周，不出意料地看到众多士卒面面相觑，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感兴趣。</p>
“木瓜啊……”</p>
翟虎轻笑一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那个老匹夫，倒也是用心良苦，可惜他不懂军心。”</p>
从旁，瑕阳君亦是笑着点头附和。</p>
这年头的贵族，皆懂乐律，况且又是《木瓜》这等脍炙人口的卫国民谣。</p>
翟虎与瑕阳君一眼就看出了东梁君的用意。</p>
但就像翟虎所评价的，东梁君不懂军心，在场的军卒们都是来听梁姬弹琴唱歌的，谁有工夫去琢磨那些暗示？</p>
与其通过一曲《木瓜》来暗示什么，还不如弹一曲士卒们感兴趣的。</p>
果然，在场的士卒们对这曲《木瓜》并不是很感兴趣，直到梁姬一曲弹毕，场面也不像李郃预期的那般火热，只有三三两两的士卒抚掌。</p>
见此，梁姬脸上露出几许惊慌与不知所措。</p>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翟虎的喊声：“弹什么《木瓜》啊，弹一曲男欢女爱的……”</p>
话音未落，在场的士卒们便是一阵哄笑。</p>
不同于东梁君，翟虎太清楚底层的士卒都渴望些什么了，一句话便戳中了在场众士卒们的痒处。</p>
这不，有些胆子较大的少梁士卒已开始起哄，大声喊着诸如《关雎》、《静女》等等曲目，都是些脍炙人口、讲述男女欢爱的民谣。</p>
其余军卒们，亦是一脸感兴趣的神色。</p>
见此情形，东梁君面色阴沉地狠狠瞪了一眼翟虎的方向。</p>
而此时梁姬则满脸通红，小手不知所措地搅在一起。</p>
也是，男女欢爱对于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言，多少还是有点早了。</p>
“少君不必勉强。”</p>
东梁君这位老父亲赶紧宽慰道。</p>
“可……”</p>
梁姬一脸犹豫地看着四周期待、起哄的士卒们，旋即转头看向李郃。</p>
李郃低声说道：“少君本就是为这些士卒们抚琴歌唱，不妨就唱些他们感兴趣的……”</p>
“嗯。”梁姬红着脸点点头，小声说道：“那……那我弹一曲《蒹葭》吧。”</p>
见梁姬点头答应，东梁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不悦地盯着李郃。</p>
盯就盯呗，李郃早习惯了。</p>
不多时，街上便再次响起了梁姬的奏曲，以及她清脆的清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p>
这首《蒹葭》，依旧如之前的《木瓜》那般直白，因诗歌看似是对伊人的渴求，因此在场的士卒们也十分感兴趣，甚至有不少士卒闭上眼睛倾听，也不知是否在思念故乡的女人。</p>
远处，翟虎抱着双臂倾听着，口中笑道：“选来选去，选了首《蒹葭》，看来老匹夫真是管得紧啊……”</p>
从旁，瑕阳君眉头微皱，有意无意地说道：“少君不会弹《陟岵》么？倘若为了激励士气，我觉得我魏国的《陟岵》十分合适……”</p>
他之所以有些不满，原因很简单，因为《蒹葭》是一首秦曲。</p>
虽说少梁与秦国同宗，王室都是出自嬴姓，但在如今的环境下，弹奏秦曲在瑕阳君看来并不合适。</p>
片刻后，待梁姬一曲奏毕，在场的士卒们一阵欢呼，纷纷叫嚷着请梁姬再奏一曲，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而这些士卒的士气，亦有明显的回升。</p>
不知过了多久，李应挤开人群走到李郃身边，附耳对李郃说了几句。</p>
李郃点点头，在与东梁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没有惊扰仍在弹奏的梁姬，转身带着李应离开了人满为患的街口，一路来到了南城门。</p>
只见此刻在南城门内侧，以彭丑、韩延、吴恒等人为首的二百余名奇兵已全部聚集，一个正在整理装束，检查随身的兵器，直到李郃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立刻整齐列队。</p>
回头看了眼尚传来阵阵琴声与梁姬清脆唱声的街口，李郃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等所往之处，驻扎着整整二十万秦军，告诉我，你等可有畏惧？”</p>
“不惧！”二百余名奇兵简短地回应。</p>
“很好！”</p>
李郃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冲着一旁值岗的少梁士卒道：“开城门。”</p>
“是！”几名少梁士卒连忙打开城门。</p>
看着城门缓缓敞开，李郃徐徐吐出一口气。</p>
从今夜起，他要让‘少梁奇兵’的威名，响彻整个秦军！</p>
“出发！”</p>
“是！”</p>
一声应和，二百余名奇兵在李郃的带领下，头也不回地投往城外的黑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