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军早有预防，在平邑之外布置了数千巡逻军队？”匈奴监军显然对楼烦万夫长的说词颇为不满。他把小眼一瞪，单手一拂，厌恶地转过头去，直看着楼烦白羊王，气鼓鼓得不发一语。</p>
匈奴监军面无表情，看着白羊王，可眼神却像是在说：看你手下人做的好事。</p>
白羊王机敏地读出了监军没有说出口的话，中心暗自高兴这天天逼得他想跳崖的监军吃了憋，可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p>
白羊王心中暗笑，上前两步，装作哭丧的样子，向匈奴监军说道：“大人啊，这中原之人就是奸滑得很，此计不成，咱们还有他法可用――我就不信这猎人还会被猎物可耍了。”</p>
监军一听，想想也对，正要点头，可白羊王下面的话，又让他听得心惊肉跳。</p>
白羊王走到监军面前，继续言道：“反正咱们的马儿还能跑上些日子，兵士们皮囊中的肉干还可以对付上些时日――来日方长，咱们还有得是机会！”</p>
白羊王的言外之意，匈奴监军听得明白得很：把日子这么一耗而过，等到战马掉膘，口粮用尽，楼烦大军可就不伺候了！</p>
白羊王试探口风的暗语，终于把这位急于向匈奴单于表功的匈奴监军给逼急了。</p>
“对对，还有机会！”监军猛然一振，又把身子转了向帐门。</p>
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明，于是对楼烦白羊王道：“走，白羊王！我们登上那土丘，从丘上观敌了阵，看看赵军有什么破绽！”</p>
人家当监军的都这么说了，白羊王当然不好推辞，只好连连点头，随监军一同出帐登山。他心中想了：“看样子这家伙还不死心啊！好吧，老子就陪你小子玩，看到时候谁把谁玩死了！”</p>
于是借着晨曦之光，匈奴监军与楼烦白羊王两人带着数十近卫，便匆匆爬向白登山顶那平旷的土台。</p>
这一路上两位实权人物的心心可是大不一样。匈奴监军是心中急切，脚步匆忙，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来，快点爬上山顶――监军甚至不时用自己的双手代脚，脸上通红才，满头是汗的攀援着。</p>
而白羊王这边，又是另一番心境，另一种态度。</p>
白羊王跟在监军身后，心中哼唱着草原上高吭嘹亮的民歌小调，挺着圆圆的肥肚，走起山路来也像是闲庭信步。不时的，清爽柔和的山间晨风吹过，给他送来山林小鸟的晨鸣，更是听得他心情大好，好不自在――白羊王俨然已把这登山了敌，当成了难道一次的晨运。</p>
“你倒是快点啊，我的白羊王！”匈奴监军看着白羊王不紧不慢、缓缓而上的样子，心里那个急啊，他不时这样催促白羊王道。</p>
可白羊王呢，却总是用自己心宽身胖，行不得山路为由搪塞着监军。</p>
就这样，一个急来一个慢，一个催来一个拖，前前后后、零零总总，花了近一个多时晨，匈奴监军等人终于喘着粗气、口吐白气，站在了白登山这座孤立于平原之上的土塬台地之上。</p>
正当此时，东南方向红日已出，刚好把平邑城与城外东西两处的赵营罩在逆光之中。</p>
平邑与赵营在这朝阳晨辉之下，只是一片模糊而高大的黑色轮廓，就如平地之上又拔起一座高山一般，显得威武肃穆、不可侵犯。</p>
这如墨般黑的阴影在匈奴监军与楼烦白羊王的眼中，又呈现出两种异样的模样。</p>
在匈奴监军的那对杏仁大的小眼睛中，赵军的布阵尽收眼底，虽然不是那么清晰，可在他的主观意识中，那高大的城墙、城外的盘营就是赵军虚张声势的证明。</p>
站在白登山巅，烈风刮面，这位也算是见过战大阵势的匈奴监军忽然感到自己变得高大了起来：眼目之下的平邑城郭不再是如山耸立，不过是一跨便可过之的羊圈篱笆，而在篱笆之内，有的是如肥美的羔羊一般金银宝贝儿，更有他所渴望的战功。</p>
平邑城外的两座赵营，在监军的眼中更成了两只可以忽略不计的牧羊狗儿，而他便是一只恶狼；只要他一声长啸，便可把两只看羊圈的狗儿的胆儿吓破，下得它们夹着尾巴，屁滚尿流，狂奔南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