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证实萧耨斤的确怀孕了,萧绰大喜,立即宣布:从即日起萧耨斤就安安心心地呆着,休养身体,一心保胎。由于刚刚经历了菩萨哥流产之故,萧绰心有余悸,对萧耨斤重点加以保护,拨了几个老成干练的奴婢服侍孕妇,另外,专门派了一名太医每日给萧耨斤把脉,调理,绝不能让萧耨斤再有一点闪失。
萧耨斤一下子从宫女变成了大宠对象,地位也一下子变成了贵妃,身价百倍。这是她想要的,她渴望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怪只怪自己长得不如意,尽管她在皇上面前尽力地表现自己,可是,皇上连正眼都没有瞧她,就好像他脚下的一株狗尾巴草,摇得再欢,也不会引人注意。
为此,她恨皇后,恨菩萨哥,恨所有与皇上亲热的人,凭什么他们就能得到皇上的亲热?论地位,我萧耨斤是阿古只的五世孙,淳欽皇后家族之后,比起她们都要高贵得多。可是自打进了宫,就被当成奴婢使用,几乎每个人都对她颐指气使,是可忍孰不可忍,萧耨斤就是这么受人欺负的吗?
萧耨斤知道要想改变命运,关键就是要博取皇上的喜欢,因此,她处心积虑地接近皇上,希望有朝一日能让皇上看上自己。她知道这很难,但她必须这么做,而且她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的,那不是梦。
然而,支持萧耨斤这个想法的,恰恰是一场梦。
萧耨斤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她曾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根擎天金色大柱,家里人都围着柱子往上爬,可是都掉了下来。萧耨斤最后到来,也攀爬这根柱子,没想到她竟蹭蹭地爬上去了,不仅如此,她还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都爬上去了。母亲十分惊异,从此,以为萧耨斤不同凡人。
萧耨斤从小就听了母亲的说这个梦,便坚信自己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因此,虽然她长得丑陋,但并不灰心,出人头地的信念牢牢地支撑她。
在宫中,她没有朋友,像一匹孤独的狼,或许,她那双阴冷的像狼一样的眼睛叫人害怕。总令人背后冷飕飕,人都不敢接近她。
她很爱耶律隆绪,只要看到耶律隆绪,她的目光就变得非常温柔。她曾经暗暗幻想着这辈子和耶律隆绪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只静静地看着他,也是幸福的。但一听到耶律隆绪去了那个妃子的房里,她就嫉妒得几乎发狂,要把那臭不要脸的诅咒一百遍。
俗话说:好运气是为有心人准备的。萧耨斤终于等到机会,而且,牢牢地抓住了它,现在,她可以放心地享受母以子贵带来的荣耀了。
萧耨斤的意外怀孕给了皇后一个沉重的打击,多年来,她一直为怀不上孩子苦恼着,但是,很多妃子像自己一样没有怀上孩子,她便认为问题出在皇上那儿。
但当她听说菩萨哥流产了,她诧异了,继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真是皇天保佑,把希望留给了她。
如今,萧耨斤怀孕了,不明不白地被皇上临幸了一次,就怀上了龙种,岂不是造化弄人,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她知道自己这个皇后是怎么来的,可是,论家族势力,自己比不上萧耨斤,论容貌智慧,比不上菩萨哥。她想讨好皇太后,皇太后对她却很冷淡,而且,极大多数的时候,皇太后很忙,连面都见不上。至于皇上,他的心都在菩萨哥那里。
这小妖精就是会勾魂。不过分开才两个月,皇上就大病一场。不过,幸亏皇上病了,惹得小妖精流了产,不然的话,皇后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至于萧耨斤就是怀上了皇子,也当不上皇后。“皇上哪里看得上她呀。”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到底怀上了龙种,身价自然高了。看皇太后高兴的劲,恨不得立刻抱上孙子。
应该去看看萧耨斤,
皇后准备了上好的几样礼品:女真人送来的鹿茸,党项人送的骆驼乳酪、高丽人的高丽参,南人送的桂花露,装了一大筐,命人提着,进了专门为萧耨斤支起的穹庐。
没想到,萧耨斤的寝帐不在这里,这里只是侍卫休息的地方,由此往前走每隔十步立着一个卫士,走过十几个卫士,便便是又一顶穹庐。皇后得知这里是太医办公的地方,有专门太医日夜值班,出了太医办公穹庐,又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又是站立着十几个卫士。过了院子,来到一座稍大一点的面前,有人拦住皇后。
皇后好生奇怪,不就是怀个孕嘛,为何还不让人去看?
原来这只是奴婢住的穹庐,兼物品储藏室。
奴婢们见是皇后,连忙端来一盆清水,让皇后先盥洗一遍,才放她进来,又拿来衣服鞋袜,让皇后换上。
皇后甚是纳闷,这到底是干什么?这么瞎折腾!
奴婢说这也是没有办法,贵妃爱干净,凡是进她的穹庐的都要清洗一遍。
“这个夯物,”皇后心里骂道,“才两天就变成仙子了,沾不得俗世的尘埃了?真是小人得志捅破天呐。”
皇后换好衣服,又走过一个更大的院子。上了几层台阶,一股檀香冲鼻而来,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穹庐,穹庐很大,比她住的寝帐大两三倍,也高许多,空间的大了,气流也畅通了,虽然是炎炎的夏日,也不觉得溽热。
萧耨斤躺在一张特制的凉床上,旁边站着两个奴婢,给她扇扇,驱赶蚊蝇。大约还有蚊蝇骚扰,萧耨斤正对一个奴婢大发脾气。见皇后走进来,便坐起来。
皇后忙走过去,伸手按住,说:“别动,别动。”
萧耨斤果然没起身,反而躺下了,一句话也没说。
皇后甚是觉得尴尬,说:“妹妹身子可好?”
萧耨斤半天没吱声,忽然,回头说:“皇后跟谁说话?”
皇后说:“跟你呀,还能跟谁?”
萧耨斤仿佛回味过来了,说:“皇后跟我说话?把我当妹子?我可当不起。”
皇后愈是尴尬得不行,不知说什么,回头四处望了望,说:“妹妹这里好宽敞呀,这么漂亮!”
萧耨斤说:“漂亮吗?皇后也可以住进了。”
皇后说:“我哪有这个福气?”
萧耨斤说:“我听太后说这本来是为皇后准备的,却让我住了进来,皇后该不会生气吧?”
有一股怒气在皇后心里乱撞,她强忍着,笑道:“怎么会呢?这里应该就是妹子住,只有妹子才能是这里的主人。”
萧耨斤说:“是吗?我第一次听人说我是主人,平时我自己都是奴婢奴婢地称自己。”
皇后见说话不投机,场面尴尬,便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找了一个借口出了萧耨斤的寝帐,快步离开,像逃离火场一样,走了很远,突然,回过头呆呆地看着那寝宫,两行泪水潸潸流了下来。
气走皇后,萧耨斤心里顿觉畅快,这是皇后第一次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她的傲气到哪儿去了,趾高气扬的神气到哪儿去了?我萧耨斤已经忍受够了,从此,就要抬起头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