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南京城逗留的时间很短,像一阵风吹走了。很快桃花谢了,梨花谢了,牡丹长出硕大的花骨朵,一副急不可耐要登场的样子。
上京来信说:皇后要临盆了。
皇上接到来信,甚是高兴,忙来与太后商量何时起程回上京。
萧绰说:“当然越快越好。”
耶律隆绪心里惴惴的,说:“这回该不又是一个女娃吧。”
萧绰说:“哪有那么巧,皇上已经有四个公主了,该换换了。”
耶律隆绪说:“儿臣总觉得还是一个女娃。”
萧绰说:“就是女娃也是皇上的福气。”
耶律隆绪叹道:“如果菩萨哥不流产,男娃儿都快四岁了。”
萧绰说:“这事都怪你,弄得菩萨哥都不能生育了,想起来,菩萨哥真是可怜。”
耶律隆绪说:“都是儿臣的错,不过儿臣向您保证一定会待菩萨哥好的。”
萧绰说:“这样最好,朕想今后无论哪个皇妃有了皇子,都要过继到菩萨哥名下,由她抚养。”
耶律隆绪说:“儿臣正有此意。”
次日,萧绰留下耶律隆庆驻守南京,自己带领文武百官回上京去了。
离分娩还有十几天,皇宫里已开始紧张地准备着,一切婴儿用品,孕妇用品都早早地备下了。接生婆也被接到宫里,随时检查胎儿情况,训练有素的丫鬟也被派到皇后身边,日夜陪着,稍有异常立即告知太后,然后,令御医立即赶过去诊治。
萧绰对这个即将降生的孩子非常重视,从各方面反应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个皇子,接生婆也认为是个皇子。
萧绰怀着焦急又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希望那一刻早点到来,可是,她的心情烦躁不安,总像自己做错什么。
耶律隆绪也跟萧绰一样,坐立不安,连上朝的心思都没有。
皇后看起来十分平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很少在地上走动。每次接生婆检查胎儿的时候,她都十分配合。
此刻,她是幸福的,皇上几乎天天陪着她,下朝回来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地来看她,问她身体情况,总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她那圆滚滚的大肚子。那手就像三月的阳光一样轻柔。
这是她从来没感受到的。自从菩萨哥进宫之后,她就更加没感受到这样的抚摸,那时,她真的痛恨菩萨哥,甚至诅咒她。
现在,一切都好了,菩萨哥已没有生育能力了,萧耨斤,皇上是不会喜欢的,只要自己诞下皇子,还有什么发愁的?
对于子嗣,一开始,萧绰倒没有什么想法,毕竟皇上年轻,而且生育能力没有什么问题,但后来,接二连三来向她报到的都是孙女,包括夭折的就有六七女孩向她哭闹过。仅仅菩萨哥怀了一个男孩,又夭折了,难道老天爷要断了皇上的香火吗?皇上已快三十了,生了一大堆女孩,却没有一个皇子,这令她这个做太后的十分焦急。
皇后怀孕令萧绰的希望大增,多少次她都梦见皇后生了一个胖小子,这难道是孙子提前来报到?这样的梦令她很开心,一天都神清气爽。
皇后分娩的日子终于到了,萧绰在行拜日礼的时候,喜鹊一直在殿前那棵枣树上欢叫。拜日礼没做完,奴婢就来说:皇后要生了。
萧绰听了,就再没起来,向东方跪着,心里不停地祷告,希望日神赐给她一个孙子。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耀眼的光芒如金针一样射下来。萧绰还没有起来,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奴婢搀了她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宫里的人都急匆匆地走着,谁也不说话,相遇时都用眼神交流,匆匆一瞥,都心领神会,然后,都各自走开,各干各的事去了。
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气氛,连呼吸都觉得刺耳。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只有喜鹊还在欢快的叫着。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寂静。
那哭声十分响亮,震得萧绰一哆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是,她仍然没起身,继续面向东方跪着。
她这时比什么时候都紧张,既希望奴婢来报喜,又害怕报喜的人到来。等了许久,报喜的人还没来,萧绰站起来,奴婢连忙上前扶着,她仿佛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慢慢地由奴婢们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寝宫里。
“又是一个女孩。”这句话在萧绰脑子里旋转着,撞得她的头痛欲裂。
皇太后病了,好几天都躺在床上,皇上和大臣们都很紧张,御医已经来看了几回,开了药方,但似乎没什么用处。
韩德让来了,对萧绰说:“太后的病,臣知道,您放心,皇上还年轻,精力旺盛,早晚都如您所愿。”
萧绰说:“朕是不是太心急了?”
韩德让说:“怎么不是?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担心有什么用?”
萧绰说:“皇上必须有个皇子,穆宗没有子嗣,就惹得天下骚乱,兄弟反目,宗族内乱,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朕怎不忧心?”
韩德让说:“太后真是想多了,不必说皇上年轻气盛,而且还有太后您把持朝政,怎能与穆宗同日而语?”
萧绰说:“如果隆绪总没有皇子怎么办?”
韩德让说:“太后真是想多了,让皇上多纳几个妃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萧绰说:“对,你说得对,朕这就下旨为皇上纳妃,不光要纳后族女子,还要纳汉人女子,渤海女子,高丽女子。”
萧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耶律隆绪。
耶律隆绪说:“儿臣想纳张瑗为妃。”
萧绰微微一愣,说:“张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