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轸回上京的消息,萧恒德几天前就知道了,他心里激动了好几天。
对于这个老上级,萧恒德十分感念,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还得到他的赏识。
对于老上级的军事能力,他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耶律斜轸的每场战役,他都仔细研究过,那都是神来之笔。
萧恒德在耶律斜轸麾下,如鱼得水,耶律斜轸总能让他发挥好他最大的潜能,给他最大自由。耶律斜轸了解他的性格,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事实上,耶律斜轸也的确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知道他需要什么,而且还能满足他。
萧恒德常常感叹他这一生,遇到了两个知己,一个是高妹妹,另一个就是耶律斜轸。
早在两年前,萧恒德就得知耶律斜轸病了,想去看看他。可是,正值他出征兀惹,又遭到败绩,身陷囹圄,后来接二连三的变故,乃至囚禁,身不由己,致使不能看望老上级,心里十分愧疚。
今耶律斜轸回到了上京,无论如何他也要去看一看这个老上级。
萧恒德把想看望耶律斜轸的想法告诉了韩德让。
韩德让连忙赞成,无论如何要说服太后放他出来,去看望这个为大契丹立下赫赫战功的元帅。
萧绰非常痛快地准了萧恒德的请求,让萧恒德既意外又感动。
他带了好多东西来到守太保府,进门的时候,他还在想听人说耶律斜轸已经糊涂了,“他还认得出我吗”
没想到,一见面,耶律斜轸就认出他了,“啊,大契丹的张仪来了。”
由于萧恒德几次出色地完成了行间任务,耶律斜轸常常把他叫做张仪。一开始,萧恒德不知道张仪是什么人,后来才知道张仪是那个糊弄楚怀王的人,心里非常高兴。原来自己在元帅眼里这么重要。萧恒德便更加敬佩耶律斜轸了。
听到耶律斜轸仍然叫他张仪,萧恒德一阵激动,几步走上前去,行了一个军礼。
耶律斜轸坐着没有起来,微微欠欠身,说:“快别这样,老朽都不想动了,快坐,坐着我们说说话。”
萧恒德便在耶律斜轸的斜对面坐下来,盯着耶律斜轸看了许久。
耶律斜轸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心里是不是想;这老头还要活多久?”
萧恒德眼圈红了,他没想到耶律斜轸竟然病成这样,尽管他强打着精神,但是,他手是那样软弱无力地搭在腿上,半天一动不动的,手指有时弯曲一下,但仿佛使了很大的劲。他说话的时候,想努力做到轻松的样子,可每说一句话就要停顿下来,喘几口气,再说下去。不过,他的表述还是十分清晰。只要用心听,就会发现他睿智的光芒。
耶律斜轸思维清晰之后,身体却迅速垮下去了。他现在连到花园里去都是奢望。耶律隆绪来看望了他一次,给他带来了一辆手推车,他要去花园时,萧婉容和刘玉兰就推着他。
萧恒德一进门就看见了手推车,问:“元帅,这是你的座驾?”
耶律斜轸笑道:“对,我的座驾~~~不能骑马了~~~只好坐它了。”
萧恒德想起耶律斜轸的马上功夫,真是很了不起,他似乎不是骑在马上,而是长在马上,说:“元帅,你有多久没骑马了?”
耶律斜轸说:“都半年没骑马了。”
“想不想骑马?”
“当然想了。”
“那我们骑马出去走走?”
耶律斜轸看了看手推车,点头道:“那就骑马走走。”
萧恒德将手推车推到耶律斜轸旁边,耶律斜轸站起来,坐进车内。萧恒德推着车,进入花园。
耶律斜轸突然说:“恒德,你做过后悔事吗?”
萧恒德愣了一会儿,说:“做过。”
耶律斜轸说:“做过什么后悔事?”
萧恒德说:“前年征讨兀惹,我不该贪求功劳。”
耶律斜轸说:“嗐,打仗瞬息万变,那是什么后悔事?”
萧恒德说:“元帅说哪些事做了后悔?”
耶律斜轸说:“好多呀,比方说你伤害过什么人。”
萧恒德停下脚步,说:“我伤害了好几个人。”
耶律斜轸说:“谁?”
萧恒德说:“越国公主,太后,还有高妹妹。”
耶律斜轸说:“你一直对高侍贤很好,怎么伤害她了。”
萧恒德说:“我伤害最大的就是高妹妹。”
耶律斜轸说:“这是为什么?”
萧恒德说:“首先,我不该从五台山逃走的,即使要走,我也应该带着高妹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