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在那里可以看到祁连山上的皑皑白雪,又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的萋萋芳草,南面沟渠纵横,田畴弥望,北面却是黄沙漫漫,驼铃声声,还有云霞一样的山峦,上天将甘州这一块地方当成了调色板,用他那硕大的笔去描绘洁白的雪,蔚蓝的天,碧绿的草原,金黄的沙漠。
黑水河穿过甘州,卧佛寺就建在黑水河畔。
王继忠在河边找了一个旅馆住下,将坐骑寄养在一个牧民家中,并且向牧民借了一套当地人的衣服。
次日,王继忠穿着借来的衣服,去了正在建造的卧佛寺工地,,找到一个看起来是一个管事之人,向他比划了一番。
管事人看了看王继忠,没有明白王继忠想干什么。
王继忠指了指自己嘴,又指着自己肚子,做出吃饭的样子。
管事人似乎明白了,说:“你是说你的肚子饿了,找我讨吃的?”
王继忠点点头。
管事人挥挥手,说:“去去去,这里哪有吃的?不干活哪里有吃的?”
王继忠立刻表示自己能干活,他走过去,拿起一把锯子做出锯木头的样子。
管事人问:“你会锯木头?”
王继忠连忙点点头,并拿起一根木头竖起来,钉在一颗大树上,拿了墨线在木头上弹出墨迹,然后,举起锯子,照着墨迹锯下来,只见木屑霏霏,锯声嚯嚯。不一会儿,一根木头变成一块块木板。
管事人见了大喜,让人拿来两个糌粑递给王继忠。
王继忠接过糌粑几口吃了,伸出手还要。
管事人笑道:“原来是一个大肚汉,好吧,多拿一些给他吃。”
那个拿糌粑的人笑道:“吃得做得,反正又不用给工钱,多吃一点算什么?”
管事人笑了笑,拍了拍王继忠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干,保证让他吃饱。
王继忠一边吃着糌粑一边点头,还向管事人竖起大拇指。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吃罢午饭,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好多人和衣躺在地上,很快就酣然入睡。王继忠走出来,四处张望,工地上没有张瑗,难道她不在这里?她会在哪里?可是他跑遍工地没有找到她。
难道张瑗不在这里?不可能,看这卧佛寺建造的样子,绝对出自于张瑗之手。她到底在哪儿?
王继忠想找一个人问一问,可是,自己现在是一个哑巴。他一开口就暴露了他是一个异地人。他只能装聋作哑,暗暗地寻找张瑗。
没见到张瑗,王继忠心里非常着急,他不知道张瑗现在怎么样了?野利孤狐会怎样对她?会不会对她威逼利诱,逼迫她给他修建佛寺?
到了晚上,王继忠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工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像雷鸣在耳边响起,他似乎看见一道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一个阴暗的屋子,屋子里张瑗缩成一团,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王继忠再也睡不着了,起身出门,在黑水河边一块巨石下面摸出自己早上过来时藏着的短刀,揣在怀里,转身向野利孤狐府走来。
野利孤狐府离卧佛寺仅仅一里之遥。宅子很大,占地十几顷,甘州城几乎被他占去一半。宅子的院墙很高,若没有梯子是很难进入府中。
幸好,王继忠来的时候,沿着野利孤狐府周围转了一圈,发现院子东头,挨着院墙长着几棵大枣树,有的树枝已经伸过墙头,到了院子里面去了。
王继忠爬上枣树,攀过树枝,纵身一跃,跳进院内。谁知脚刚一落地,几只恶犬的狂吠起来,恶凶凶地扑上来。
王继忠吓得连连后退,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脚步,摸到了一扇门,打开房门,闪身躲进了一间屋子里,砰地关上房门。十几只恶犬守在门口一个劲叫个不停。
很快府里人被惊动了,只听见院子里,脚步杂沓,许多人向这里奔跑过来。
王继忠急的满头大汗,四周看了看,屋子里黑洞洞的,像进入地牢里去了。王继忠背靠着房门,看了看周围,却闻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浓烈的羊肉膻臊味弥漫满屋。
王继忠知道自己走进了一间厨房,迅速找到了了几块羊肉,拿在手里。都怪自己太得意,没想到院内有十几只恶犬守着,也怪自己没有使一个“投石问路”,就急急忙忙闯进来,现在被恶犬围着,只有被活捉了。
这时,门已被撞开,十几只火把,照得屋里通亮。人们一拥而上,将王继忠绑了,推推搡搡进了一间屋里。
屋上头坐着一个人,看见众人推着王继忠进来,站起来走到王继忠的面前,看着王继忠说:“是你?”
王继忠一看那人,是工地管事人,立刻比划着说自己肚子饿。
管事人说:“你这个吃不饱的东西,吃了那么多东西还没吃饱?”
王继忠连连点头,又比又划,不知说些什么?
众人觉得奇怪,问管事人他是何人?
管事人说:“他是今天来工地做工的哑巴,很能吃,好像总是吃不饱,晚上还吃了十个糌粑和两碗汤,怎么还没吃饱呢?”
众人说:“难怪他溜进厨房里去了,原来是想偷吃的。”
管事人说:“瞧他那样还会干什么?”
王继忠索性又比又划地说了一通自己都不明白的天语,逗着大家哈哈大笑。
有人问:“这个窃贼该怎么处理?”
管事人说:“先关起来,等明天主人回来看他怎么说?”
于是,王继忠被带到一间更黑暗的屋子里,关了起来。
且不说王继忠是如何在黑暗的小屋了如何度过漫漫长夜的,这是难以想象的。不过,他最后还是睡着了。
次日,王继忠被一阵开门声惊醒了,门开了,一道耀眼的强光射进屋内。王继忠眯着眼睛看着屋外,门口站着两个大汉,管事人伸进头,叫道:“哑巴,出来,有吃的。”
王继忠钻出小屋,四周白花花的刺眼,好一会儿,他才看见太阳已快到头顶了。
王继忠摸着肚子,他的确饿了,肚子虫鸣似的叫。他向管事人比划着,寻他要东西吃,说自己吃饱后,还要干活。
管事人向两个大汉歪了一下头,大汉上前左右各一人夹着王继忠走进一间大厅。
大厅内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留着大胡子的人,他眼睛深凹,腮帮凸起,看起来像一个回纥人,他叉着双腿,手里拿着一柄牛耳尖刀,在脸上刮来刮去。
管事人向那人俯下身体,说:“宁令,他就是昨晚偷东西吃的哑巴。”
那人看了王继忠一眼,突然,说:“他不是哑巴。”说着一甩手,那柄牛耳尖刀闪电似的飞向王继忠的面门。
王继忠头一偏,尖刀擦着耳朵飞过去了。
两个大汉一愣,王继忠摆脱他们的掌握,大声说:“野利孤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上国重臣,该当何罪?”
野利孤狐一愣,说:“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