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落日圆二百一十七、设伏狄公祠韩德昌跟着耶律狗儿来到狄公祠,站在狄公祠的门口,耶律狗儿指着前面的一条大路,说:“三叔,这条路是德清军通往大名府的必经之路,我们可以再这条路上拦击他们。”
韩德昌说:“说得对,不过,三叔想在这里钓一条大鱼。”
“钓一条大鱼,”耶律狗儿看着韩德昌,不解地问,“三叔,你想钓什么大鱼?”
韩德昌笑着说:“狗儿,你敢不敢去攻占德清军?”
耶律狗儿挺了挺腰杆说:“有什么不敢的?”
韩德昌说:“那好,你今夜率一支军,偷偷潜伏到德清军城下,明天德清军要来救援大名府,他们出城,你不要惊动他们,等他们走远,与我打起来,我把他们引到大名府城下,你再攻占军城。”
耶律狗儿说:“好。”
韩德昌说:“记住,不要进攻太早,一定要等到他们到了大名府城下时,你再发起进攻。”
耶律狗儿问:“我知道,三叔,你就放心吧。”
韩德昌笑着说:“你小子才打了几回仗,就嫌三叔啰嗦了?”
耶律狗儿笑道:“狗儿几时嫌你啰嗦了?”耶律狗儿说罢,整备了行装,率领一支人马乘着夜色悄悄地出发了。
韩德昌送走耶律狗儿,将手下的将士分成两队,一队在狄公祠埋伏下来,一队由自己亲自率领,前往大路道口扎下营寨,作为阻挡援军之势。做完这些已经快半夜了。夜里寒风凛冽,韩德昌的铁甲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像披上了一件水晶衣服。他和衣躺着,心里非常宁静。
而这时,大名府的府衙里。却在激烈地争吵。
今天,契丹人又向大名府发射了一天的飞石和箭矢,又有几百宋军伤亡,府衙也受到打击,有一间房子被火箭射中,点燃烧毁了。
将士们都觉得憋屈,找都部署周莹发脾气,觉得就这么老挨打,不还手,太窝囊了。
周莹摊开手说:“这有什么办法?我们打不到他们呀?”
钤辖孙全照说:“怎么就打不到他们?想想办法呀,总不能老挨揍吧。”
周莹说:“打过了,壕沟把他们挡得严严实实的,弓弩,飞石根本打不到他们。”
王钦若说:‘是呀,没想到契丹人弄出了这么一个刁钻古怪的阵地,在我们眼皮底下开弓开炮,我们却无计可施。’
孙全照瞟了一眼王钦若说:“什么无计可施,只是有计不敢施罢了。”
王钦若脸红了,不悦地说:“什么叫有计不敢施?你有什么计策,说出来,说的好像别人都怕死一样。”
孙全照说:“我可没说王大人怕死,王大人若是怕死,就不会到大名府来,就不会搬到法王寺去住。”
王钦若脸愈是红了,睁大眼睛说:“搬到法王寺怎么了?是我要搬到法王寺的吗?”
孙全照说:“我又没说搬到法王寺不好,看把王大人急的,想不到王大人是这样性急的人,建业的人都是这么性急吗?”
王钦若气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建议皇上迁都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嘲笑他胆小,私下里叫他逃跑钦差。让他十分尴尬。
周莹见王钦若这样,忙说:“孙大人,你有话就直说,你有什么计策,打退这些契丹人?”
孙全照说:“别的计策,我没有,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窝在城里面,挨契丹人的打,我要打出去,把那些可恨的抛石机,弓弩,都砸他一个稀巴烂。”
周莹叹道:“要是真能出去把那些恼人的东西砸掉,那也太好了,免得天天像防鬼一样防着它。”
王钦若说:“周大人,王某愿意出城捣毁契丹人的抛石机。”
周莹看了王钦若一眼,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说:“王大人,你别开玩笑了,城外有数十万契丹军等着我们,只要我们一出城,就会被他们围着。”
王钦若说:“我不怕,王某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是我在皇上面前要求到这里来的,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你给我一支人马,我这就出城赶走那帮家伙、”
周莹连忙摇头道:“王大人不要冲动。”
可王钦若似乎已经铁了心了,非要立即与契丹人决一死战不可,来证明自己不是怯懦。
周莹无法,只得说:“王大人,现在已经晚了,要出城也要等到明天天亮以后。”
孙全照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冒失,便说:“王大人不要性急,我们不是派了人到各处求救去了,明天若有救兵到来,王大人再出兵,与他们里外夹击,一定能打败契丹人的。”
王钦若瞟了孙全照一眼,却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若真能与援军里应外合,打一个漂亮仗,不仅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也不用冒那么大风险,说不定还可以建立大功勋,一石三鸟,何必那么性急。
想到这里,王钦若对周莹说:“那好,明天,我就带兵杀出去,一定拍死那些天天来叮人苍蝇。”
当夜,王钦若激动得睡不着,想到明天要出城与契丹人一决高低,他既期待又畏惧,他不愿被人看不起,因为他提出迁都之议,朝中许多大臣看他的目光就是怪怪的,宰相毕士安更是直接对皇上说他怯懦而贪鄙,想利用迁都获得利益。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怯懦,证明自己对朝廷的忠心,他主动请缨到大名府来督促军事。但万万没想到大名府的人也看不起他。必须要为自己正正名声,哪怕有一些危险也要闯一闯。
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那些摆放在城墙下面的抛石机,弓弩队,没有多少人,消灭他们并不难,只要快点解决战斗,就可以在契丹人增援前,撤回城里。想到这里,王钦若笑了,好像他已经消灭了那些让他头疼的契丹人,抛石机,弓弩都被他砸了一个稀巴烂。
当然,能里应外合就更好了,那样就可以打一个大胜仗,赶跑契丹人,让人刮目相看。这么一想,似乎胜券在握,他看见很多人对自己卑躬屈膝,自己则高高在上,说不定连毕士安也要对自己弯腰打拱呢。
王钦若笑了,可很快他的笑凝固了,契丹人的战斗力,他是看到了的,这几天,他看见契丹人攻打城池,真是来去如风,勇猛无比,如没有那道城墙,城里这点人马早被他们秋风扫落叶一样,不知扫倒哪里去了。
王钦若又脊梁冒汗了,只觉得出城真是凶险无比,很可能如周莹说的有去无回。周莹毕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知道契丹人的厉害,不然,他不早就杀出去了?
王钦若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禁用被子紧紧捂着头,就像小时候想到恶鬼走过来用被子捂头一样。他恨孙全照,觉得自己是中了他的诡计,后悔自己那么冲动。
近半年来,自己一直那么冲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契丹人刚刚南征的时候就提出迁都,让很多人认为他提出迁都只是为了自己,想把都城迁到自己的家乡去,是为了谋私欲。当他提出迁都建业的时候,几乎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为什么这么多人反对?是因为他们没有感到危险,自己提出迁都太早了,是桃子未成熟就摘下来了。
而来大名府也是太草率了,以为这样就可以表示自己忠心,却忽视了呆在皇上身边的重要性。如果自己还在皇上身边,说不定会说服皇上迁都的。
这样想来,自己来大名府真是一个极大的失误。而昨天,又是这样忍受不了孙全照的讽刺,一冲动就上了他的当了。
王钦若一向自诩聪明,谨慎,谋事周全,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他很是不解。
明天该怎么办呢?王钦若为难起来,自己言辞振振地要与契丹人决一雌雄,若是不出城,岂不更让人笑话,但出城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王钦若一夜无眠,快天亮了,才朦朦胧胧地睡去。不久被人叫醒,说周莹叫他过去。
王钦若睁开眼睛,看了看屋外,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出来了,外面很明亮。但他的头昏昏沉沉的,他坐起来,眼睛有些发花,身体轻飘飘的。他摸了摸头,似乎觉得头有些发烫。他对那人说:“你对周大人说我有点不舒服。”
那人看了王钦若一眼,转身离去。王钦若觉得那人的目光怪怪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神情。“我若不去,他们一定会嘲笑我的。”
那人的神情像针芒一样刺了王钦若一下,他连忙叫住那人,对他说:“告诉周大人,我马上就来。”
那人应了一声,走了。
王钦若洗嗽了一番穿戴端正,来到府衙,一干人等都到了,等着他到来。王钦若一走进府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他射过来。
周莹说:“王大人,都准备好了,只等城外的援军到来,我们里应外合打败契丹人。”
王钦若说:“很好,我们到城头去看看。”
周莹笑道:“这回就看王大人的了。”
王钦若不说什么,出门向城头走去,衙门里大小官员都随他来到城墙上。
阳光明媚,视野开阔,站在城头,放眼而望,广袤的原野在脚下铺展开来,田野,村庄,山川历历在目,形成一幅壮美的画卷。
若在平时,王钦若可能会吟诗作赋,可今天,他心乱如麻,既希望援军到来,又希望他们不要来,脚下的城门也不要打开。
他遥望着远方,眼角的余光却看着身边的人,他们都看着他,目光鄙夷,面带揶揄。王钦若只觉得自己正在被那鄙夷的目光焚烧,烧得他好痛好痛。
远方好像腾起了一阵烟雾,有经验的人说:“那边打起来了。”
王钦若一激灵,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果然杀气腾腾,隐隐地,有喊杀声传来。不久,他看见契丹的营寨里有人不停地跑动,战马也到处乱窜。城下的契丹军,也顺着壕沟开始往回撤。
“有人攻击契丹大营了。”那人指着契丹的营寨。
只见契丹营寨更加混乱,有的帐篷都燃烧起来了。
王钦若见了,立即兴奋了,血涌上来,浑身仿佛在燃烧,激动得颤抖不已。对周莹说:“周大人,援军来了,快开城门,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