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落日圆二百四十九、出发耶律隆绪不敢相信身为契丹代元帅的萧排押竟然缺乏信心。他看着萧排押问:“萧排押,你的信心哪里去了?怎么一个小小的澶州就难住你了?”
萧排押说:“不是澶州城把臣难住了,实在是现在将士们没有力气攻城了。”
耶律隆绪说:“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的力气哪里去了?”
萧排押说:“皇上,大军已经断炊了,有的军士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耶律隆绪说:“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呀,攻下澶州不就有粮草了吗?”
萧排押说:“可是攻不下澶州呀。”
耶律隆绪说:“为什么攻不下?”
萧排押说:“皇上,我们已经进攻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无功而返,现在,宋国皇帝又巡视了北城,宋军士气旺盛,我军士气低落,更不可能攻下澶州了。”
耶律隆绪怒道:“这都是你们不肯用力,不肯拼命,才没有攻下来的。朕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澶州能挡住我大军的铁蹄,你去传令三军,明天朕亲自率军攻城,务必要拿下澶州。”
王继忠说:“皇上,请等一等,韩杞已经去见宋国皇帝了,要不等他回来了,看宋国皇帝如何答复,再做决定?”
高正说:“还等什么?等宋国的勤王之兵将我们合围吗?”
王继忠愣住了,看了看耶律隆绪,又看了看萧绰,便低头不语了。
萧绰说:“现在的确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我们必须出击。”
王继忠说:“臣以为此时不宜进攻澶州。”
耶律隆绪说:“为什么不宜进攻澶州。”
王继忠说:“臣的想法跟元帅一样,我们现在攻不下澶州,再说澶州南城有黄河天堑,我们没有渡船,无法攻打南城。”
高正说:“即使攻不下整个澶州,攻下北城也可以呀。”
王继忠说:“攻下北城,什么作用都没有,宋军的粮草辎重都在南城,我们只是占领了一座空城,还白白地送掉将士们的性命。”
耶律隆绪不说话了,看着萧绰。
萧绰说:“王继忠说得对,我们占领澶州北城的确什么也得不到,继忠呀,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继忠说:“臣的意思还是等韩杞回来了再说。”
韩德昌说:“不,我们不能再等了。”
王继忠说:“韩杞很快就会回来的,顶多两天,就等两天。”
韩德昌说:“不行,上将军你是知道的,将士们已经挨饿几天了,再没有粮草全军就散了,再者,我们就要趁着韩杞在宋军营中,出击,给宋国施压,促成和谈。”
萧绰说:“大丞相说得对,但是我们不一定非要攻打澶州不可,诸位有没有什么地方好攻打的?”
韩德昌说:“澶州西南有一军城,名为通利军,据探子回报那里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可以借来一用。”
耶律课里说:“不错,攻打通利军是一个好计策。”
王继忠说:“攻打通利军的确是一个好计策,然而,通利军有河山之险,贸然进攻可能难以成功。”
耶律隆绪说:“王继忠,你到底何意?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难道让我三军将士在这里饿死吗?”
王继忠正欲辩解,韩德昌说:“王继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先前为何没有攻打,就是担心不好打,但现在我们已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不能不出兵了。”
王继忠说:“攻打通利军最大危险,还不在河山之险,在于澶州的援军,如果,我军急切攻打不下,澶州援军到了,前后夹击,我军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萧绰说:“你有什么办法?”
王继忠说:“若是这样,臣以为还是要攻打澶州,让澶州宋军不能增援,那样胜算就大得多了。”
萧绰说:“最好是把通利军调出来。”
耶律隆绪说:“说去说来,还是要攻打澶州,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
萧绰沉着脸说:“这两种打法一样吗?”
耶律隆绪不做声了。
萧绰对萧排押说:“拿出所有的粮食,让军士们饱餐两顿,明天攻城。”
萧排押说:“是,皇太后,明天就让臣率兵攻打澶州吧。”
萧绰点头道:“好吧。”
耶律隆绪说:“不,还是儿臣攻打澶州,让萧排押去攻打通利军。”
萧绰说:“如此也好。”
韩德昌说:“不,臣亲自率军攻打通利军。”
萧绰看了看韩德昌说:“不,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萧绰看着韩德昌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韩德昌说:“太后是不是以为臣老了?”
萧绰说:“朕是觉得你太累了。”
耶律磨鲁古说:“是啊,大丞相近来真的太累了,攻打通利军还是由我代劳吧。”
韩德昌说:“你的鞭伤还未好,不能去。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老了,上不了战场,我今天就是要你们看一看,我到底能不能上战场?”
耶律课里说:“大丞相真要去,末将愿为先锋。”
韩德昌说:“很好,那我们就先说说如何攻打通利军,王继忠你对这里熟悉,可以对大家讲一讲。”
王继忠走到舆图前面,说:“通利军古称黎阳县,位于大伾山北麓,卫水西侧,后改为通利军,因为近旁水系发达,水患频繁,取名通利,意为祝愿水陆路通畅平安,原来军城在紫金山,凤凰山之间,后来为避水患,移到大伾山,凤凰山之间,不过老军城可能还没有完全废弃,也许还有驻军。”
韩德昌说:“确实还有驻军,我这里有一张通利军地形图,比这个更详细,大家来看看。”
韩德昌说罢,打开地图,指着地图说:“这是我前几日派耶律狗儿去侦探画的,你们看看是不是比那个舆图详细得多?”
王继忠看了,惊叹道:“确实十分详细,卫水,大伾山,浮邱山,军治,紫金山,凤凰山,这是什么?通利桥,什么时候卫水上有一座桥了?”
韩德昌说:“这是新建的一座桥,刚修建不久。”
王继忠说:“难怪,我曾去过通利军,没有见过这座桥,耶律小将军画得太好了,有了这个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打仗就心里有数了。”
韩德昌说:“既然耶律指挥使要与老夫一起去攻打通利军,那就这样,通利军现在驻守着新旧两个军治,我俩一人包打一个,如何?”
耶律课里说:“好哇,大丞相选一个。”
韩德昌说:“那我就选新军治。”
耶律课里说:“大丞相,是不是觉得宋军设了新军治,军队就都布置到那里去了?老军治没几个人?不行,属下要打新军治。”
萧绰见韩德昌一定要带兵出战,料想也阻拦不了,便说:“大丞相,你就让耶律课里攻打新军治吧。”
韩德昌看了萧绰一眼,然后对耶律课里说:“好吧,那我就攻打老军治,你我互相支援,一举拿下通利军。”
耶律课里笑道:“拿下通利军,让我们也通利通利。”
萧绰觉得很有意思,笑道:“说得好,这个名字好听,吉祥。”
如此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继忠看着地图,说:“大丞相,属下看通利军地势低洼,水泽密布,行军要小心呀。”
韩德昌笑道:“谢谢提醒,这个老夫知道,不过现在隆冬季节,河水泥土都冻住了,没事的。”
耶律课里说:“大丞相说的是,我听说黄河都结冰了。”
耶律隆绪说:“是吗?”
萧绰看了耶律隆绪一眼,耶律隆绪还是想打过黄河去,看到萧绰的目光,只得说:“大丞相还是小心点。”
韩德昌说:“谢谢皇上关心,明天攻城还要看皇上的。”
耶律隆绪说:“明天,你们就看朕的好了。”
萧绰说:“好,今天就商议到此,诸位都回去做好准备,明天奋力一战。”
大臣们都散了,萧绰看了看耶律隆绪,说:“皇上也回去吧,大丞相陪朕坐一会儿。”
耶律隆绪走了,穹庐里只剩下萧绰和韩德昌,他们互相望着,彼此都不说话,但心里又有很多话要讲,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韩德昌想谈军中事务,但是,这已经讨论了,而且,每天见面就是商讨军务大事。他想跟她说一说如何攻打通利军的事,不过,萧绰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萧绰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仿佛说什么都不是自己想说的,这是好久都没有遇到的。
不过,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尴尬,反而觉得有一股融和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淌,心照不宣,就这么注视着对方,从彼此的目光里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心灵的交流不需要附加条件,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手势,就可以直达心灵深处。
萧绰忽然笑了,韩德昌说:“太后笑什么?”
萧绰说:“朕忽然觉得自己变得胆小了。”
韩德昌说:“太后是不是还在担心我攻打通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