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的不是凤凰贼而是桂花寨的寨丁,秦家盛就吩咐协勇们抓紧时间,他们这次领着六百一十四名流民过来,是为了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村子,太爷给前前后后加起来六万出头的流民都找了安置的地方,分别是新建一村到新建一百村,都是围绕着沱江及沱江的几条支流,在那些被土贼流寇们毁灭的村子原址上建村复耕。
他们土木营也从原本的一千五百人扩建到了八千三百人,分了八十三个队,跟随安置的流民们出来修建水利、道路和最重要的堡寨。
听说另有个年前人的施工营,都是匠人带着的在内江四面八方险要隘口修建城墙,看太爷的意思,是要把内江经营地如同铁桶一般,把这里当做南充乡勇的粮草及兵源地啊。
“喂,你们在干啥子?”
姚老八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扯开嗓子在河对门喊了一声,土木营的协勇懒得理他,却有一个戴着红袖章骑着螺子的协勇打正在清理废墟的村口跑了过来。
“马屁精!”
秦家盛瞪了那名宣教营的小子一眼,不满地继续挖土,这个由总教谕李崇古组建的宣教营是所有营头里最轻松的,里面招募了一大批能写会画的穷酸,还有吹拉弹唱都在行的川戏班子,每天晚上训练完了就把他们召集起来看戏,对于戏班子,秦家盛是没意见的,还喜欢的紧,看着那些漂亮的人在台上演甚么《白毛女》,秦家盛就激动地想要参加乡勇队去把那个名叫白世仁的地主老财给打杀了。
可眼前这个名叫庞新的小子就非常讨厌了,每天监督他们还给上面打小报告,动不动就被整队扣分,秦家盛领着兄弟们晚上套了他麻袋揍了一顿,结果第二天秦家盛被揪了出来,总军法官徐大人亲自抽的鞭子,十鞭下去,秦家盛咬着牙生受了,徐大人自认教导无方,自去太爷那里领了一日的小黑屋,这可把秦家盛给难受坏了,他就那样跪在徐大人被关的小黑屋跟前整整一日,直到徐大人被放出来,他才获得了周围袍泽的原谅。
明面上,秦家盛不敢再去打庞新的黑拳,私底下,他这一队的协勇们都对庞新提防起来,绝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让这告状精抓住马脚。
“老乡,你好,我叫庞新,是南充乡勇军宣教营左哨第九队的宣教员!”
听着那小子在河岸边拿着纸筒喇叭的喊声,秦家盛就额头青筋暴起,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太爷不想让他们同袍相残,才会处罚总军法官给他们看,就是要让他们难受自责,他现在早没了弄死庞新的打算,可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过不去,一听到那小子腻歪的娘娘腔,他就手痒。
“啥子哎,乡勇军,还是南充的,你们啷个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我看你们还要在那边起房子种田,你们就不怕凤凰山的那些贼娃子啊?”
“嘿嘿,老乡,我们不怕,凤凰山的贼娃子蹦跶不了几天了,老乡,我跟你讲哈,我们太爷是南充知县,是内江县黄家四少爷,我们太爷可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庞新在那边巴拉巴拉个不停,胡老八心底则冷笑连连,什么狗屁乡勇,还不就是官兵,只不过换了一种叫法而已,官兵是什么东西,披了一层兵皮的贼匪,他与庞新虚以为蛇一番后,还假惺惺地相互告别,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桂花寨奔去。
庞新觉得自己此番交流很顺利,至少应该让桂花寨那边的寨丁放下了戒心,骑着螺子昂着脑袋从那队在沟渠里忙活的土木营协勇跟前走过,回到尚在清理的鸡毛店废墟,继续冲那些来自川西的流民宣讲太爷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