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匡嗣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命中军压上的时候,周军军阵背后的长宁城头突然出现一支约两百人左右的队伍。不等韩匡嗣及其他辽军高级将领看清其旗号,对方便已投入战斗,在一阵急如爆豆的轰响中,将一拨拨的弹雨泼撤向正情绪高涨的杀向周军军阵的辽军兵士,将他们像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扫倒。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但令辽军的进攻为之一窒,更令苦苦支撑的周军有了喘息的机会,并趁势展开反击,将辽军杀得连连后退,恢复了之前已经被压缩得非常厉害的阵型。</p>
面对这支突然出现的装备火器的周军,无论是韩匡嗣还是辽军其他将领都有些措手不及。在一时无法确定对方火器部队数量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韩匡嗣一面连忙下令停止进攻、收缩阵型,一面在心中暗暗埋怨萧达祥打探有误,没能发现这支明显是来自装备有强大火器的“飞龙军”的周军。不过,令韩匡嗣略感心安的是,周军在借火器优势杀退辽军后,并没有乘胜猛追,而是在将辽军逐离城墙一段距离后便徐徐后退、收兵回城。</p>
眼见周军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的韩匡嗣一面命大军恢复阵型、稳住阵脚,一面派人去找萧达祥,打算就打探不实的问题与其好好“交流”一番。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训斥来到自己面前的萧达祥,便有侦骑前来禀报,说是周军退入城内后并未上城防守,而是直接穿城而过,打开长宁城东门往广平淀方向逃去。</p>
周军逃了?这不可能!——这是得到这个消息后韩匡嗣及其他辽军将领的第一反应。因为,一方面在他们看来,既然城内周军守军有“飞龙军”助阵,完全没有必要弃城而走。另一方面,他们也实在想不明白既然周军有逃跑的打算,为什么还要冒着可能全军覆没的危险出城与辽军面对面的厮杀,并为此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伤亡。就算是为了避免上峰查问其守城不力、临阵脱逃之罪,周军守将也大可派小部分人据城御敌,做一个拼死守城的样子,然后自己趁着辽军将长宁城完全包围之前率主力弃城而逃,行那弃军保帅、金蝉脱壳之计。如此既保存了大部分实力,又能躲过上峰的查问,何乐而不为呢。</p>
就在韩匡嗣及其他辽军将领百思不得其解时,萧达祥却给他们带来了答案——据几名因伤未能及时逃离长宁城的周军俘虏交待,长宁城虽位于土河(老哈河)、潢河(西拉木伦河)交界处,地理位置比较重要,但对主要依靠水路运送粮草军辎、且相信己方负责护卫的水军完全有能力保护粮草军辎船队安全的周军来说,其并非不可或缺之所在。所以,周军主帅给长宁守将的命令是在保证此前存放于此的粮草军辎全部安全上船后,只需对可能反攻永州的辽军予以一定的拖延,一旦觉得长宁城不可守便迅速撤退,以免遭受严重损失,却不是死守长宁、半步不退。而周军此前之所以摆出一副与辽军拼命的架势,则完全是由于在辽军杀来之前,最后一批粮草军辎刚刚离城这久,按时间计算应该尚未抵达河岸装船起运。因此,为保证这批辎重顺利起运,周军守将不得不用城外列阵、以死相搏的架势吸引住辽军的注意力,以保护辎重的安全。</p>
至于没有一开始就将“飞龙军”拉出来,一方面是留守长宁的“飞龙军”兵力有限,还不到两百人——这恐怕也是萧达祥此前打探时没能发现其存在的最主要原因。另一方面,则是怕一上来就动用“飞龙军”使辽军心生畏惧,改强攻为围城,断了自己撤退的通路。是以,直至得到粮草辎重已经顺利装船、起锚东下的消息后,周军守将才祭出“飞龙军”这支“撤手锏”将辽军打懵,并趁着辽军一时的不知所措和混乱撤出战场、弃城而走。</p>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韩匡嗣不由得长叹一声,暗自懊恼自己上了周军的当,将一场完全可以全歼五千周军、取得自显德六年以来辽军与周军之间作战战果最大的大捷打成了歼敌两千余只是击溃周军的小胜仗。不过,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事已至此,无论韩匡嗣有多懊恼,也只能接受这一现实。可问题是,韩匡嗣能接受现实,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现实。特别是未能发现城中存在“飞龙军”的先锋官萧达祥,更是对周军逃脱忿忿不平,连连向韩匡嗣请令,希望同意他率领本部人马追击周军,将其全歼。</p>
尽管认为为了颜面问题而去追击逃敌并无必要,可一来架不住萧达祥苦苦相求,甚至指天划地的发誓赌咒,表示不全歼这支周军绝不回来见主帅。二来,也考虑到广平淀湖泊众多、林森茂密、沼泽遍布、沙碛纵横,在那里作战对于熟悉那里地形的辽军非常有利。所以,最终被烦得没有办法的韩匡嗣只得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萧达祥的请求,准许其率本部人马追击逃跑的周军。不过,出于安全起见,韩匡嗣在准许萧达祥追击敌军的同时,也嘱咐其“穷寇莫追”,天黑之后无论有没有追上或者歼灭这支周军,都要停止追击、返回大营。对此,萧达祥自然是满口答应,兴高采烈的率领本部五千兵马冲出长宁城,往广平淀方向杀了下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