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p>
以庞大身躯的质量为轴心，四片翅膀的隐藏腕二度、三度摇晃着“独角兽”的机体。一面承受像是在搅拌脑袋的震动，巴纳吉为了脱离而设法拉起操纵杆，并踩下脚踏板。背部的推进器间歇地喷火，可动式框架出近似惨叫的摩擦声。“独角兽”的手腕缓缓举起，才在一瞬间扳回令人联想到是昆虫脚的隐藏腕，但四片翅膀迅动作的主腕立刻掐住了“独角兽”的头部。</p>
拥有五指的手掌被紧紧压制住，耸立有独角的头部则被扳向后方。全景式荧幕传来杂讯，机能不灵的视窗陆陆续续地开启。这样下去的话机体回被折断。“玛莉妲小姐！”巴纳吉这么大叫的声音，半已埋没在蜂鸣作响的警报声当中。</p>
“现在请你只思考要怎么让战斗结束。提克威他们可能也会被卷入战斗啊！”</p>
“那你就投降，然后告诉我公主的下落就好。这样子我军也会撤退。”</p>
我做不到。立刻有那种想法的巴纳吉一边自问：为什么？一边束手无策地听着码莉妲的话：“那看吧！”</p>
“你嘴上说着只想让战斗结束，却站在敌人的立场在思考。因为你已经是事情的一部分了。”</p>
“不对！你这样说不对。是你们的想法太直来直往了，所以说奥黛莉才会待不下去。我会觉得不管是“盒子”还是奥黛莉，都不是交给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是……”</p>
“我说过那是敌人的论点！”</p>
力气施加在四片翅膀的手腕上，让负荷过大的标志出现在状态荧幕上。框架咯咋作响，感觉到玛莉妲是认真要摧毁“独角兽”，巴纳吉出比起恐惧更强的愤怒。看得见却有不去看，那是对人封闭了自己心灵后，在冥顽不灵下所挥出的力量。明明你也知道只靠蛮力，根本没有事情能够获得解决——！</p>
“你真是有理说不通！”</p>
装甲接缝喷出红色磷光，奋力扩张开来的框架扳回了四片翅膀的隐藏腕。同时提腿踹出的脚部框架也伸展变长，挪移的装甲则将隐藏的勾抓甩落。</p>
独角裂作两支，掀起的面部护罩弹开了四片翅膀的手掌。从后部背包展开的推进器喷嘴一起冒出火花，刚甩开隐藏腕的拘束，回转完成变形的机体一边点亮了成对的“眼睛”。</p>
玛莉妲的低吟远离而，头靠垫伸出辅助腕固定住巴纳吉的头盔。手腕与脚踝传来轻微的冲击，察觉到抗g药剂注射系统“DDs”已经启动，巴纳吉让“独角兽”绕往四片翅膀的头顶。</p>
刺鼻的气味在鼻腔内扩散，脑髓脉动的热流逼迫想巴纳吉全身。黑压压的冲动在肚子里膨胀起来，与机体同步的神经被宛若沥青的色泽涂便不妙——心里虽然这样想，设法思考的理性却无法产生作用，巴纳吉已将眼前的四片翅膀视为敌人。对于脑子里只想以力服人的对手，将再多话也没用。为了让奥黛莉平安离去，并让自己回到“凝?阿卡马”上头，就要在这里打倒这家伙。被以为我会乖乖地自己当冤大头——</p>
闪烁的“nTD”标志映入头盔面罩里，将巴纳吉的视野染作血色。朦胧飘散的甘美香味消散开来，使得玛莉妲的气味从驾驶舱中一挥而去。</p>
﹡﹡﹡﹡﹡﹡﹡﹡﹡﹡﹡﹡“nTD启动，确认。目标已和“刹帝利”进入交战状况。”</p>
这道声音，是从“留露拉”一艘舰桥的角落，安坐在通讯监控台前的通讯员口中出的。“很好。”夏历回答的声音在高耸的天花板上回响开来，他那身穿鲜红制服的高挑身材则挺立于舰长席旁。</p>
“虽说是感应监视器，但它的效能并非是完美的。将全力倾注在收讯上。知道吗？舰长。”</p>
“了解。”坐在舰长席上的希尔上校表情安分地点了点头。对于连部署战斗舰桥的机会也没有，只能从后方眺望战场的“留露拉”舰长而言，这肯定是唯一能让他一展身手的机会了。“先暖过主机。依收讯状况而定，本舰会从“帛琉”的后方驶出。也别松懈对敌舰的警戒。”在提高音量指示的希尔舰长旁边，安杰落穿过舰桥的门口。一边在意自己穿着有汗臭味的太空衣就走了进来，安杰落站到仰望着主荧幕的红色背影身旁。</p>
投射出光学监视影像的荧幕上，映有两架Ms上演着死斗的景象。粗糙的画面时而冒出光束的亮光，却一点也看不清楚机体的轮廓。连“刹帝利”和“独角兽”哪一边占上风都无法确定，但是战斗的详细内容在这当头已经无关紧要了。</p>
必要的情报，会从装设在“独角兽”精神感应装置的感应监视器——也就是感应波接收装置那里传来。这套“窃听”装置会在nTD启动时同时挥机能，将机体资讯巨细无遗地送讯出来，由于载波用的是精神感应装置出的感应波，所以也不用担心被米诺夫斯基粒子妨害通讯问题。尽管送讯范围仍有极限，在这距离下应该可以期待传送内容完整无误才对。实际上，通讯监控台副荧幕已经告卷动起收讯到的数据，并开始收索与nTD连动的拉普拉斯程式了。</p>
疑指“盒子”所在坐标的数据，已经在之前提示过。跟着要解开封印的内容会是什么——拨起因汗水而沾在额头上的刘海，安杰落注视起卷动着二进位档案的荧幕，但某道大吼大叫“这是什么回事！”的声音让他的眼皮跳了起来。原来是身穿太空衣的辛尼曼一手拿着头盔，正要冲进舰桥里头。</p>
连个正眼也不瞧受到惊吓而回头的希尔舰长，辛尼曼漂浮于无重力下的身体正朝着舰长席接近。果然来了吗？把一见自己蕴藏有怒气的黑色眼睛便立刻挡在前头的安杰落逼退，辛尼曼站到夏历前面。“舰长，“葛兰雪”是怎么了吗？”夏历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兴致怎么问道，辛尼曼对他恶狠狠一瞪、出尖锐的怒吼：“您为什么要孤立玛莉妲？”粗重的声音响撤舰桥，让在场全员的目光集中想辛尼曼。</p>
“我听说您已经对全军布返还命令了。为什么只有玛莉妲她——”</p>
“要启动nTD，只有让疑似新人类的同类彼此冲突才行。这是只有玛莉妲中尉才能办到的工作。”</p>
因为省略过程的说明饿气势略减，辛尼曼皱起眉头。““独角兽”上装了感应监视器。”将视线挪回主荧幕，夏历静静接道。</p>
“启动后，我们可以从这里接收到新提示的资讯。既然没办法对拉普拉斯程式进行解析，依序解开程式封印的做法会比较快。为了这个目的，我也将那个叫做巴纳吉的少年引到另外“独角兽”上头。对于让船长也蒙在鼓里这么一点，我感到抱歉。”</p>
利用联邦的卧底，设计让巴纳吉搭乘“独角兽”，并籍此备妥启动nTD的程序。这次的奇袭反而使新吉翁得到真正的重生，一举帮本身阵营扫除掉内部不安分的“老旧血脉”，但为了完成其中的程序，也有像辛尼曼这样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局内人存在。从目前为止进行过的调查已能得知，nTD系统并没有单纯到光靠模拟战就能骗得过。若不是生死交错的真实战场，就不能促使nTD启动。</p>
战场上的一切，都是在镀朗托策划下所演出的剧码——似乎是这么理解到的辛尼曼脸上失去血色，“可是，玛莉妲她……”而他含煳的声音终究也无疾而终。“我了解。”夏历回答，微微低下头。</p>
“强化人只是靠人工手段让神经的传达系统变得更达，并不能说是纯粹的新人类。但是哪，船长，所为纯粹的新人类到底是什么？”</p>
一边将哽住话的嘴巴闭作一字，辛尼曼满盈疑惑的视线射向戴着面具的脸孔。不将对方当一回事的目光转到了荧幕上，夏历接着说：“没有人能够回答。”</p>
“是指直觉灵敏，足以让感应兵器产生作用的人吗？就成效而言，玛莉妲中尉可以说是新人类。然后nTD则会以这项成效为根据，将对方判断为新人类，并挥出原本的力量。”</p>
面具下的视线前方，有着望远摄影所捕捉到的硬质光影错踪。不知道这是在有心者的安排，两名巨人持续跳着歼灭彼此的死亡舞蹈。身旁的辛尼曼跟着凝视起荧幕，夏历则在嘴角刻画出魔魅般的笑容。</p>
“那架“独角兽”还没露出真面目。让玛莉妲中尉负责将它的本性揪出来吧！”</p>
﹡﹡﹡﹡﹡﹡﹡﹡﹡﹡﹡﹡被击坠的感应炮化作火球，并让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玛莉妲虽在紧要关头翻过了机体，却没能躲掉撕开爆炸产生的烟尘废气后，急剧逼来的“独角兽独角兽”。</p>
敌方机体散射出火神炮，使得两轴火线擦过了“刹帝利”。一边采取着闪避运动，玛莉妲确认起展开中的感应炮位置，一边将意念传送给精神感应装置，命其从“独角兽”身后展开狙击。附近的感应炮立即点燃姿势协调喷嘴，并从尖端射出光束。这时候，纵转过机体，跟着闪烁出喷嘴火光的“独角兽独角兽”像是电影剪辑画面那般，从玛莉妲的视野中消失了踪迹。感应炮的光束空虚地交错而过，让“刹帝利”的浓绿色机体浮现于黑暗中。</p>
“闪来闪去地……”</p>
低吟出口，然后踩下脚踏板。节流阀全开的“刹帝利”尾随着“独角兽”，从正上方压迫而来的g力则让玛莉妲的**脉动着。收缩起血管，受到离心力挤压的血液被强化肌肉绷紧在原处。为了将血液稳定地供给脑部，体内十二个支援心脏的器官持续鼓动着。为了高机动战斗而设计出的**阵阵搏动起来，高处理着情报的神经传导系统正对“独角兽独角兽”的动向进行判读。对方的加度与急转弯并非寻常——但自己的眼睛却逐步习惯了。带有外行人味道的直线运动，和在“工业七号”对垒时比较起来并无多大进步。冷静攻击就能赢，玛莉妲如此判断。</p>
话说说来，一般人没道理能在这种状况下撑得太久，对方根本连职业驾驶员都不是。这样的外行人刚才若真的说熘了嘴，就表示米妮瓦的事并非是他信口开河。有必要尽早让“独角兽独角兽”耗尽全力，并回收似乎就在附近的米妮瓦才行。将赋予吉翁的梦想托付在其存在上，辛尼曼一直以来都守护着米妮瓦?萨比。尽管没说出口，辛尼曼一直都将夺回米妮瓦当成自己最优先的课题。玛莉妲对赋予吉翁并无兴趣，但MAsTeR的愿望就是自己的愿望，MAsTeR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即使得赔上性命，玛莉妲也要办到自己该做的事。对于以外人造物身份获得了生命的玛莉妲而言，没有比这个更崇高的道义存在了。</p>
怎么说来，辛尼曼应该会对自己说这样不对吧。你才不是人造物，你是个人。自己想去的地方要自己决定——他应该会这样讲。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以人造物的身份活着。我必须全副活用上这个为了战斗而对遗传基因做个设计的身躯，并彻底成为守护MAsTeR的类人型兵器。以为我没有其他地方能够报答他。没办法搭救了这样的我，那道被称为MAsTeR的“光”——</p>
“……就这样结束了！”</p>
这段思考不到一秒。玛莉妲看穿“独角兽”的行进轨道，并将统率共计十六架感应器的思维化作声音放射出去。接收到的感应波指示的自动炮台群像被牵引般地行动起来，“刹帝利”的胸部与夹舱同时也散射出MegA粒子炮。籍由I力场产生折射的亚光光弹顿时有如水从拔了栓的水龙头喷出那般，勐然于四面八方涌泻，并撒向高机动着的“独角兽独角兽”。</p>
设置于全身的喷嘴出光芒，“独角兽”的机体做出急转弯。先绕到“独角兽”前方的感应炮围成球阵等候的宙域。察觉到杀气编织成的天罗地网，“独角兽”下次转向时就是决定胜负别的关键。推进器的火花连续亮起，玛莉妲看到“独角兽独角兽”照着自己判读的方位转向，便将攻击的思维传达给了待命中的感应炮。</p>
粉红色的光轴交错于一点，夹击打断了覆于“独角兽”小腿下的推进翼。才以为第二击就要穿透体势不稳的机体，右肩的装甲却先遭到粉碎，剥露出来的精神感应框架随即并射出血般的磷光。用不到一秒，感应炮便包围了在这股冲力下回转起来，并于短暂期间内失去控制的机体。玛莉妲刻意不瞄准电机，只击毁喷嘴与推进器使其无力化。将十六座感应炮的视觉纳入意识，当玛莉妲肥大的直觉正要传达攻击意思时，“独角兽”的机体突然放射出一股“气”，几乎带有物理作用力的那股气化成一道强风，吹袭向玛莉妲所在驾驶舱。</p>
无法想象这会是“独角兽”里的驾驶员所出的。蕴含有强烈敌意的“气”穿透太空衣，一边挑弄起玛莉妲被汗水润湿的肌肤，一边吹向后方。那感觉像上腐烂的蝓爬满全身，并侵如胯下——封印住的记忆涌至喉头，一瞬间，玛莉妲陷入了分辨不出前后的混乱，只好慌忙将攻击的思维传送给感应炮。但是，感应炮却丝毫不为所动，待在其包围中的“独角兽独角兽”也静止不动，没有要行动的迹象。</p>
简直就像时光停止了一样。受到无力漂浮着的感应炮所包围，对方的机体持续出一股压迫感强烈的“气”，并直视着玛莉妲。竟敢伤了我——这不是驾驶员的意识，一种更为傲慢且毫无慈悲心的思维刺向玛莉妲的大脑皮层，当近似鼓动的“存在”波动扩散于虚空的一刹那，“独角兽独角兽”缓缓地举起了它的右腕。</p>
张开的五指放射出看不见的波动，使得原本静止的感应炮一起点燃了喷嘴的光芒。它们随着“独角兽”的手指动作一起挪动身影，一调过机，炮口便朝向身为主子的“刹帝利”。</p>
映有精神感应框架的光芒，转作红色的成对眼睛像是嘲笑般地闪烁起来。“独角兽”是敌人——当这句话从头盖骨里头冒出的瞬间，“独角兽”挥下右腕，驱使敌意高涨的感应炮袭向了玛莉妲。</p>
光束随即从炮口射出来，复数的火线对准着“刹帝利”。玛莉妲立刻进行闪避，并重新将思维伸向感应炮，然后她对完全无法构思出感应炮轨道的自己感到愕然。玛莉妲不知道感应炮在哪里。受到“独角兽”的波动所遮蔽，感应波失去了对感应炮位置的掌控。</p>
“怎么了，感应炮？你们人不出我吗？”</p>
失去自我的感应炮群，正开始用MegA粒子炮的嘴啄起身为母鸟的“刹帝利”。受到擦身而过的冲击摇撼，脸埋进安全气囊里的玛莉妲只好无奈地解放出扩散MegA粒子炮。亚光的霰弹由“刹帝利”胸部射出，遭到直击的两座感应炮则冒出爆炸的光球。背对着那道光芒，“刹帝利”一光剑噼开逼近的感应炮，玛莉妲让机体冲出包围阵，并将目光移向包覆住自己全身的源头。</p>
“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p>
“刹帝利”全力点燃推进器，绕到了白色机体的背后。就那样静止在虚空中的一点，“独角兽独角兽”没有动。其双腕往上举起，一伸开成八字，设置于腕部侧面的接合组件便展开为光剑的剑柄。两支剑柄籍由支臂定位于袖口，让“独角兽”手腕前方显现出锐利的光刃。</p>
本身化作光剑的双腕左右伸展开，瞬时移动的机体从玛莉妲的视野里消失了。愕然地眨过眼，玛莉妲隔着全景式荧幕环顾起周围，但是由正下方穿透上来的冲击随即让她出惨叫。占满视野的星海流动起来，一瞬间就被切断的夹舱前端渐渐远离机体而去。连停止机体回转的空挡都不放过，朝齐射出扩散MegA粒子炮的“刹帝利”再度施与斩击，拖着红色磷光尾巴的“独角兽”掠过了头顶。</p>
穿过全方位包围撒下的光束轴线，将光剑溶为身体一部分的机体跳舞般地跳跃着。二度射击出的扩散MegA粒子炮也被轻易躲过，转进死角的对方将冰冷波动砸向玛莉妲背嵴。玛莉妲射出从未用过的伪装气球，籍以牵制化成狂风砍向自己的敌影，她知道自己正被玩弄着，并为此感到战栗。这种动作与先前的“独角兽”不同。完全判读出玛莉妲的轨道，那家伙逐步而确实地折磨着“刹帝利”的思维正刺向自己的皮肤。那是自乐于狩猎者的，渗有冷酷喜悦的思维——</p>
“你……是谁？”</p>
巴纳吉?林克斯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那里。不带愤怒、就连疯狂也感觉不到，化作狩猎机器的“独角兽”噼开伪装物，在其支配下的感应炮则削减起“刹帝利”的装甲。看到聚集成群的感应炮排列成巨大的手掌形状，玛莉妲尖叫出声。“独角兽”是敌人，是从我们身边夺走光芒的恐怖敌人。埋藏于遗传基因的记忆爆出来，使得被称为玛莉妲的某人返回了原初状态——</p>
﹡﹡﹡﹡﹡﹡﹡﹡﹡﹡﹡﹡那幕异常的光景，即使从朦胧的光学影像也可判别出来。就在舰桥所有人屏息守侯之中，安杰落也以骇然的心境持续注视着主荧幕。</p>
“那是……那个小鬼干出来的事情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