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熟时间,寒露最重,虽有红日初升,通天河的水还有几分寒冷,宁采臣踏足其中,缕缕寒气绵泊而上。相接处,似针扎,似火燎,宁采臣也不在意,散了全身法力,任那寒气缠绵而上,就在河畔,缓步而行。
感受着这微微刺疼,宁采臣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忘记了很久了。自兰若寺起,天雷劲绵绵不绝,习惯了雷云一耀,便是千里虚空,很难重新落回地面漫步前行。往日雷火之劲随身,些许寒意,还难近身,便被震散。
灵感大王的庙在那通天河石碑前,不过一里之遥,宁采臣缓步而行,也不过盏茶便至。就在那庙前,宁采臣停下脚步,看那通天河自天际而来,复归天际而去,渐渐宁定心思,不争一日之功。
灵感大王也不知这书生想要做些什么,当然他也不知道龙女为毛来了这里,只是龙女手上的玉净瓶,他还是相当熟悉的,菩萨的宝贝嘛,这样看来,应该不是自己彻底把菩萨惹火了,才让龙女前来抓他的。
龙女看着宁采臣的一双赤脚,她的心情不怎么好。任谁头顶上一双脚丫子晃来晃去,心情都不会很好,更别说她还不知道这书生要晃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通天河留上多久。
灵感大王庙中,还是没有庙祝,但是隔三差五的陈家庄上还是有人前来给这庙中续上香火。陈家庄上,最近颇不安宁,那被选作祭品的一家四口,就这么跑了。更奇怪的是,以灵感著称的灵感大王居然这一次没将这一家子抓回来,呃,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第三次来给这小庙上香的正巧是那庄上的家丁,已是半月之后了,他听前两次来这边的同乡说过这水边多了个怪人,没想到居然还算半个熟人,张张嘴便要说话。就见那书生突然站起身来,往水中而行,脸上似还有几许微笑。
水中寒气又重了几分,靠岸的水边杂草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在那家丁讶异到巨蛋疼无比的眼神中,宁采臣活动了一下稍微有点僵硬的身体,一脚往那水面踏上。波浪起伏间,宁采臣就在水面上一步步往那河中而去。
浪起处,如山,我自不惧;浪伏处,幽谷,我亦前行。
水中寒气生发之际,没有一丝法力随身,宁采臣随那浪头起伏,河水润肤而过,剔透心灵。及至中流,一缕寒气从足下而起,在宁采臣身周流转,伸手一探,寒气挥洒间,直似和那稍窥其源的“墙”同根而生。
水利万物而不争,故无不争。宁采臣心中忽的一丝明悟,不再停留,将手收回,踏浪而行,再回河畔。那家丁初时以为宁采臣想要自杀,后见他蹈浪而行,再见他踏浪而归,只当是半月未在庄中显圣,从来不在人前现身的灵感大王就在自家面前。
“大王真神在上,陈家庄陈大力拜见上仙。”这家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宁采臣,一连换了三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