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p>
左村和龙马都起得非常早。</p>
三人一起，在名古屋内的街道上穿行，阿龙小姐不知为何正抱着一丛花椰菜在啃。</p>
来到水心子宅所在的街道，左村和龙马就已经听见了声音。</p>
叮！</p>
叮！</p>
叮！</p>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p>
水心子正秀先生，莫非......锻造了一整夜？</p>
左村敲了敲门，好一会之后，两眼通红的水心子夫人才前来开门。</p>
她看到三人，只是疲倦的笑了笑。</p>
“几位，请进吧。”</p>
“水心子夫人，正秀先生和您......一夜都没睡吗？”龙马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p>
“正次他......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作为水心子正秀的夫人，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打断一把名刀的诞生。”水心子夫人虽然黑眼圈很重，看上去也有一些虚弱，但是眼睛中却闪烁着光。</p>
“他一个人锻刀我不放心，所以在他的身边充当助手的角色，烧烧铁什么的。”水心子夫人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p>
每当看见自己的丈夫沉浸在锻刀之中，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开心。</p>
虽然也不可避免的感到担心，毕竟两个人年龄都已经不小了，前些年的时候水心子夫人还可以陪着水心子正秀两夜锻刀，但是现在，仅仅熬了一夜就已经感觉疲惫的神志不清了。</p>
“我可以去看看水心子正秀先生吗？”左村脑袋微低，询问道。</p>
水心子夫人点了点头，虽然劳累，但是笑着引路：“请跟我来吧。”</p>
左村龙马和阿龙小姐跟在水心子夫人的后面，来到了熟悉的房间。</p>
水心子夫人打开房间的门，左村和龙马只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透过热浪和火星，可以看到那个壮硕高大的身影依旧在挥舞着铁锤。</p>
“8000！”突然，水心子正秀大喝一声。</p>
叮！</p>
叮！</p>
叮！</p>
除了水心子夫人以外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p>
这声大喝中气十足。</p>
水心子正秀背部的肌肉耸动，满背汗水。</p>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手中的玉钢。</p>
玉钢比之前想必要小了一些。</p>
水心子正秀将玉钢用火钳夹起，放在火炉中炙烤。</p>
他的眼睛映射着火光，更加赤红。</p>
“水心子夫人，8000是......”左村看着这名硬汉，向着身旁的夫人询问。</p>
“八千次的折叠锻造。”水心子夫人缓缓说道。</p>
“八千次......”龙马听到这个数次，不免有些头皮发麻，“这......怎么可能......”</p>
在正常的认知中，丸锻这个过程，普通的锻刀匠，至多会进行20到30次这个过程。</p>
但是，这位三代水心子正秀先生......八千次......</p>
“正次他年幼时的力气就远超常人。”水心子夫人解释道，“青年的他，可以徒手锤碎巨石，将大树握断，铁块上面他可以直接在上面留下拳印。”</p>
“在他二十五岁的某一天，上一代的水心子正秀大人，看中了正次他那适合打铁的巨力，收他做了弟子。”</p>
“正次他的天赋异禀，三十五岁的时候，就继承了水心子正秀的名号。”</p>
“但是一直有一个困扰围绕着正次。”</p>
“他很难完全正好的控制自己的力气。”</p>
“玉钢的丸锻，一般来说只需要几次，几十次。但是名刀所需要的丸锻次数，无疑要更多。”</p>
“他的力气太大了，控制力道需要完全集中精神。”</p>
“而长时间不间断的丸锻，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p>
“数年前，正次曾经不止一次尝试过，锻造出名刀，但是每一次，都是丸锻的过程就出现了问题。”</p>
“丸锻容不得失败，一锤的参差就足以将整个过程给摧毁掉。”</p>
“第一次，他四十岁，丸锻了3200次，3201次的时候因为精神衰弱锤歪了一锤，前功尽弃，休息了数年才将精神完全从衰弱和失意中解脱出来。”</p>
“第二次，他四十六岁，丸锻了4900次，4995次的时候直接昏倒，玉钢落入火炉，化为铁水，再次失败。”</p>
“而展现在你们面前的，就是第三次。”水心子夫人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已经丸锻了八千次！”</p>
叮！</p>
叮！</p>
叮！</p>
水心子夫人凑到水心子正次的身边，替他擦了擦快要滴进眼中的汗水。</p>
左村和龙马，看着已经继续开始挥锤的水心子正次。</p>
饶是对人类观感一般的阿龙小姐，也对这位一生沉迷于锻刀的老者，产生了敬佩之心。</p>
“我们出去吧，夫人。”左村主动提出，“我......害怕影响水心子正秀先生的丸锻，所以，先去外面等着吧。”</p>
水心子夫人点了点头。</p>
不过说实话，水心子正秀已经完全进入了这种心无旁骛的状态，基本上已经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p>
走出房间，阿龙小姐看上去好像是在思考。</p>
她看了看龙马，又看了看左村，然后又看了看房间内的水心子夫妇。</p>
自己是妖怪，是非人之物。</p>
自己原本是恶意纠缠化为的蛇妖，盘踞一座大山，妄图染指神界的大妖怪。</p>
被神明镇压之后，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p>
对于她这样的存在来说，人类，只不过是区区蝼蚁而已。</p>
是供奉神，供奉自己的存在，也是自己认知中的可口美味，遍地都是的食物罢了。</p>
直到那一天。</p>
一脸随意的青年，将自己的封印解除，把自己这个恐怖的存在从神明的镇压之中释放出来。</p>
那种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让她对人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p>
从那以后，她就跟着龙马，跟着他从土佐来到陆奥的江户，学习北辰一刀流，跟着他周游日本。</p>
那时无所事事毫无目标的龙马，也找到了自己那“值得赌上一生”的目标，和拔刀的理由。</p>
他站在高山的山顶，俯视着这个国家。</p>
“龙马，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呢？”</p>
“我啊，想要改变这个国家哦。”</p>
愿望，自己的愿望可是掀翻神界，人类的愿望，真是渺小呢。</p>
但是，人类的愿望啊......</p>
不，与其说那是愿望，不如说是。</p>
对某种事物专一到极致的信念。</p>
在龙马身边跟着的这段时间，阿龙小姐总共见识了三个这样的人。</p>
除了她追随着的这个人，为了国家毅然选择离开故乡，寻找变革方法的坂本龙马。</p>
第二个，是左村安诺。</p>
虽然阿龙小姐不是很喜欢左村这人，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左村很强。</p>
虽然她被镇压了很长时间，实力距离巅峰已经十不存一，还受到龙马的约束无法变回本体，导致根本没法发挥出全力。</p>
但是左村作为人类来说，真的很强。</p>
她说的都是事实，这么长的岁月过去，除了幼年的时候，能够伤害到她的，除了天上的神明，只有左村安诺一人。</p>
左村的刀，竟然会给身为蛇神的她，留下一丝恐惧的感觉。</p>
那种恐怖的眼神......即便是现在阿龙小姐想起来也会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p>
而且这样的人，竟然和龙马有着极其相似的愿望。</p>
至于第三个，也是真正让阿龙小姐对人类的执念感到震撼的人，就是刚刚见到的，第三代水心子正秀，水心子正次。</p>
耳边传来的声音，告诉阿龙小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