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式依然活着。
空的动作停了下来。
空的左手，握住了右手所握的刀刃。
血，一滴一滴滴下。
并非只从手上。
空的双瞳，同样流下鲜血。
然而式并不会因此停下动作。
接住落下的短刀，式将空按倒在地。
丝毫没有犹豫。
式手中的短刀向空的喉咙刺了下去。
空用流血的双瞳仰望着这副光景。
眼中看到的是黑暗———还有，她。
黑色的瞳孔中没有感情。
有的，只是认真。
刀尖触到了空的喉咙。
少女全身被雨打湿，看来竟似在哭泣着。
没有表情。
如同面具般的哭泣面容是如此令人恐怖，又是如此令人怜悯。
眼中看到的是黑暗。
那一片漆黑的天空，却让人产生的红色的印象——仿佛那片漆黑正是由无比浓郁的红色叠成一般。
整个世界突然染上血色。
暗红色的天空，飘落的雨水也如同血水一般。
式的脸也染上的血色，如同……如同被死者的回血将整个脸庞染成血色一般。
只有那没有感情的，黑色瞳孔。
“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明明是问句却用陈述的语气道出，式慢慢说着。
是要听听有什么遗言吧。
而空只能颤抖。
从未感受过的庞大气息，从空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死”的气息。
——那是，多么华丽的死亡。
空颤抖着，双瞳流出的鲜血，如同泪水一般。
“……式。”
空用颤抖的唇缓缓说道。
那声音，如同念着赞美诗一样虔诚。
“式……杀了我吧。”
——眼前出现了幻视。
那是，自己的喉咙被式割破的景象。
已经死去的自己，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最初，就是因此被式吸引。
——终于，要死在式的手里吗？
空的脸上露出微笑——和幻视中那具尸体完全相同的笑容。
想来也是，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见到死去的自己。
“我……我爱你，两仪式。”
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明明不需要死的，明明没必要死的，明明可以逃脱的——身体在呐喊。
但空却依然躺在地上。
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
不断杀死织的式，和不断被式杀死的织。
伤痕累累的式，和伤痕累累的织。
同时感受着杀与被杀的痛苦。
比起任何人来，都更深刻地认识到其中的哀伤。
如果这样的你，真的是杀人鬼的话。
如果这样的你，真的能下手去杀人的话。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祭品吧。
我被这样的你所吸引，最终死在这样的你手中，也是无悔的。
一如扑火的飞蛾。
即便感受痛苦，却也是在笑的吧。
就让我，融化在你给予的温暖中吧。
我是如此地渴望死亡。
但我却从未想要感受死亡。
所以拒绝死亡，只是游走在死亡边缘。
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空已经不能说话了。
能够清晰地感知，自己正在向死堕落。
那是，预感吗？
但那染血的双瞳，如此鲜明地诉说着现实——
式颤抖起来。
式跳离空的身上，转身跑了起来。
在她的身后，空站了起来。
明明肢体已经不在灵活，明明身体已经踏入死亡。
但空驱动着自己的身体站了上去。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我不能死。
——我只能死在式的手上。
※
“‘死亡’吗？”
在她的远去的身影背后，站着一个穿著黑色、有如袈裟般大衣的男子。
“真是……杰作……”
男子微微地笑了。
——就算是嘲讽的笑容，在他身上也是如此的沉重。
男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