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颢一路朝着怡悦园去了。</p>
院门敞开着,一进去便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不是那种醉人的香,而是菊花特有的让人清醒的草香。</p>
院内鹅卵石道的两旁,摆满了绿菊,方才来的时候,院内站满了人,盛颢并未注意,此时瞧见,只觉着新奇。</p>
绿菊本就稀有,更何况一下这么多盆,品相还如此的好。</p>
“哪里来的这些绿菊?”盛颢好奇道。</p>
绿翡福了福身,解释,“是花姨娘随着陪嫁一道带过来的,据说是花姨娘早年在外经商时,偶然在野外遇见,便带回去自己繁育的。”</p>
这花姨娘,不但经商可以,竟也有这般的闲情雅致么?</p>
盛颢一向自诩儒商,对有才情的人,向来会高看几分,于是,不自觉地便加快脚步,朝着屋内走。</p>
推开门。</p>
屋内,点着红烛,贴着红纸窗花,桌上摆放着瓜果酒水,花宁换下了先前的罩衫,换上了一身红嫁衣坐在了床边,头上还盖着盖头,她的身侧,放着一杆喜秤,就好像是在成亲,而不是抬妾。</p>
盛颢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按道理来说,一个妾室安排这些,有些出格,但他心里面却并没有这个感觉,相反,只觉得有点委屈她,连个像样的喜宴都没有办。</p>
他走上前,拿起称杆,挑开了花姨娘的盖头。</p>
迎面一张笑脸,映入盛颢的眼帘,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p>
“夫君。”花姨娘轻唤一声。</p>
盛颢被喊得心里一苏,拿着喜秤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轻叹了一声,坐在了花姨娘的身边。</p>
“其实,以你的条件,找一户高门大户的做个填房,或者低嫁找个年纪小些的相公做主母,也是可以的,你何必……”</p>
“夫君,我是自愿的。”花姨娘打断了盛颢。</p>
盛颢只看着花宁,仍旧有些不相信。</p>
花姨娘忽然拿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盛颢。</p>
盛颢接了过来,把玩着看了看,不过是一枚很普通的铜板,比寻常的铜板更加光滑,磨得花纹和字面快没有了。</p>
“这个有什么不同么?”盛颢蹙眉问。</p>
花姨娘笑了笑,将铜板从盛颢的手里重新拿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胸口挂着的项链扣里。</p>
“对旁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对我来说,却有很不一样的意义。”</p>
“哦?”</p>
“夫君还记得十五年前么?”花姨娘问。</p>
盛颢没有说话,花姨娘苦笑一声,很显然盛颢什么都不记得了,便接着开口。</p>
“十五年前,炮仗厂爆炸,我父亲过世,母亲一时想不开也过世了,弟弟还年幼,家里只留下了一仓库的货物和欠的一百两外债。”</p>
“债主堵门,要拉我卖掉去抵押,我以死相逼并坐下担保,一年之内必定连本带利的还钱。”</p>
花姨娘的眼睫轻颤着,说的云淡风轻,但可以想象当时的处境有多困难。</p>
盛颢低声宽慰着:“苦了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