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皇长子?
怀容阖上殿门,心如门轴一般扭紧。师父为什么要做此决定?难道,难道行动要开始了么?
不对……她恍惚间想起和宜辰,她先前承宠无极,却因仅仅一封书信避居惠礼宫。这等事情,居然是简淑律一人所为!
“记住,从此以后,你与格思会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否则,我非但不会再救你,还会让你剐刑示众,让天下的逆贼都看着,反叛朝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简淑律的话言犹在耳,怀容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随意的行动,会给师父的大业带来麻烦,甚至是阻碍。
简淑律既然可以识破和宜辰,伪造书信,像耍弄牵线木偶一样让她心甘情愿地避宠,那么,用同样的方法伪造给怀容也一定不是难事。
难道,这是她在试探自己?怀容眉头蹙起,轻轻叹了一声。皇长子辄溆熟睡中翻了个身,呢喃咕哝了几句。怀容思虑万千——就算真的是师父让她动手,她又真的能下手么?
一道明朗的灵光瞬间划过她的心田,转念一想,其实她不必如此。杀与不杀,不是一样的么?就算不杀,只要能控制他,不也是一样的吗?何况这事真假不明,若是简淑律刻意而为,她却相信了,岂不是让她又抓住了把柄,可以处死她,并顺理查出格思会的人网脉络。这样的话,格思会的境遇不就危险了?
心里烦绪如乱丝,她缓缓地踱着步子,不小心手里的纸条已然挨近烛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简淑律是很周全的人,心思缜密,一向很少出现差错。没有完全把握的事情,她不会轻易地打草惊蛇,如今若是她送书试探,是否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若这封信真的是师父送来的,不也恰恰说明了同样的事情吗!
此事暂时搁置,实情如何,还要再行探知。只是……她轻叹一声,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时近傍晚,宫门已经落锁,各宫之人准备歇息,偌大的庭院分外寂静。尚药局的庭院平日里就极是冷清,今日也不例外。尚药局每日宫门落锁后照例要留两名医官,以备不时之需。苏煜正细心研读医书,忽地听见有人叩门,头也不抬地道了声:“谁?”
怀容褪下头上覆盖着的披巾,一言不发地推门而入。苏煜抬起头来,稍稍错愕的眼神与她对视,随即一片释然:“原来是你。家妹不知你如何,托我找你许久,我也没告诉她你在哪里。”
怀容颔首道:“谢谢医正大人。我也是万不得已,才退居却芳宫,你即使知道了,也不要与其他人说起。”
“这是自然。”苏煜呵呵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怀容轻轻一叹:“如今横生这么多事情,是我当初丝毫没有料到的。我不方便进内廷见宫中嫔妃,能否麻烦您一件事情?”
苏煜看了她一眼,平摊右掌随意一托,怀容拿出袖子里的那封书信,肃容道:“此事关系到宫里许多密室,麻烦您转交给敬妃娘娘,求她适时帮助一下季妃。”
“帮助季妃?这个里面——”苏煜眉间闪烁着惊诧,欲打开信纸的手被怀容按住,只听她说:“苏大人,此事你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这是自然。”苏煜只觉被她触碰到的肌肤酥酥麻麻的,他低下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怀容也连忙缩回手,脸颊一阵烧红。
“我定会尽力。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称我为大人了。你还有什么事情,也一并说来吧。”苏煜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若水地道。
“我……”怀容暗骂自己无用,狠狠地握了一下拳,终于问道,“苏——大人,我能否问一下,您与格思会有多少关系?最近宫外可有什么活动不曾?”
苏煜玩味地看着她的神情,悠然道:“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自然不是一时能言明的。不过,若说宫外的动作,我倒还没有听说。”
怀容低下头去:“我知道了,谢谢苏大人。奴婢告退了。”她抿了抿唇,转身准备离开。苏煜几个箭步走上去,拦手挡在门前:“你不要多想,我并非要刻意隐瞒,只是我说了,也不见得对你有多大好处。”
“我与师父的关系,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岂能得到什么好处?”怀容轻哂,“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