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似海充满感情地纠正道:“话不能这么说,再忙也要来,因为你是我们的英雄。我首先要祝贺你打了个大胜仗,硬是没让洪水进村子,拒洪水于‘国门’之外,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啊!了不起,省里就要召开表彰大会了,县委决定,把你作为省级先进个人标兵上报,并号召全县的党员领导干部向你学习。”
孙大壮赶紧摇着大脑袋,嚷道“我这儿先谢谢了,我可当不了先进。”
李森知道孙大壮肚子里还有火,就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弄得大家下不来台,便接话说:“县委已经决定了,你就不用谦虚了。身体感觉怎么样?敢吃点儿东西吗?”
孙大壮的老伴儿道:“瞅着精神头还行,可吃东西还不行,得吃流食。大夫说,怎么着也得养个一年半载的。”
“那就好好休养休养。”钱似海拍了拍孙大壮的手背,“这些年,大壮同志始终工作在第一线,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啊!”
“咳,天生就不像人家是个享福的命。从娘肚子里一爬出来,就长了个挨累的脑袋。整天东跑西颠的瞎忙活,屁事儿没有,可一歇着,这毛病就来了。没治,贱皮子。”孙大壮阴阳怪气的,说出的话很不中听。
钱似海打着哈哈,指着孙大壮说:“这个老孙,这个老孙。”
李森打趣儿道:“那你埋怨谁呀?你还能埋怨老娘?”
孙大壮仍然吊儿郎当地说:“我埋怨谁?我谁也不埋怨,我他妈就埋怨自己。”
李森见孙大壮的话又不是个味儿了,怕他犯起驴脾气,赶紧说:“钱书记今天很忙,这是特意抽时间代表常委班子来看望你的。”
“那谢谢钱书记,”孙大壮转过身,“趁领导都在,我正好有个事儿汇报一下。”
钱似海面带微笑地说:“有什么事儿,你就尽管说吧。”
孙大壮往起挺了挺身子,很沉重地说:“这次西村的损失很大,内涝内渗也很严重,坝内的庄稼几乎绝产绝收,房子也倒塌了不少,我很惭愧,我对不起乡亲们……”
说着说着,一阵委屈和愧疚涌上心头,孙大壮的眼睛里便涌出泪水。
钱似海拍了拍孙大壮的手背,安慰着他,说:“大壮同志,你不要这样讲。这么大的灾,能没点儿损失吗?你们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这是主要的。”
孙大壮执拗地说:“成绩?什么成绩?就是那么一说,我们不能对老百姓的损失视而不见,瞪着眼睛说瞎话啊?”
钱似海心中不悦,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仍然耐心地劝导。
“我们当然不能对群众的损失视而不见,但也不能仅仅因为造成了一些损失而抹杀了成绩。毛主席说过,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看到光明。成绩和损失是两回事,两笔帐。成绩总是第一的、政治总是第一的、大局总是第一的。”
正说话间,韩精忠进来说:“钱书记,时间要到了。”
钱似海趁机站起身,对孙大壮说:“省里的一位重要的领导要来我们这儿视察工作,我要去检查准备情况,等我抽空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不用太着急。如果说咱这条件不行,就去市里医院。记住,第一位的是要把身体尽快搞好。我就不陪你了,让李县长陪你聊聊。好,就这样。”
钱似海和孙大壮握了握手,又和孙大壮的老伴儿握了手,然后出门走了。孙大壮的老伴儿连忙去送行。
屋里静了下来,只剩下孙大壮和李森两个人。
孙大壮便借机询问救灾物资和危房款,都倾斜给了东村的事儿。
李森说:“这些都是钱书记亲自定的,有啥招?现在全县、全市、全省都知道临江乡东村是重灾区,许多物资都是上级指名戴帽下来的。”
孙大壮横楞着眼睛说:“那县里也得一碗水端平啊?我们的损失比东村要大的多呀!东村才塌几间房?西村塌几间房?再说,东村的房子有多少是淹塌的?有多少是用推土机拱塌的?”
李森摇摇头,指着孙大壮的脑袋说:“你呀,你呀,你听不明白钱书记的话呀,刚才讲大局呀,政治啊,你听不懂啊?你的成绩是抗洪取得成功,你再强调损失,那抗洪还有什么意义?你要自己否定自己呀?这不成了胡闹了吗?就知道瞎犟犟。还有,你负责的是西村,你攀人家东村干什么?东村着火了,你也让西村放把火呀?”
孙大壮火气也上来了,说:“否定不否定我不在乎,可老百姓的损失在那儿搁着呢!你们当领导的都是睁眼瞎呀?明明房子没淹塌,非用推土机把他拱塌!这不成了国民党了吗?”
李森忙摆手说:“你消停点吧,小心刀口。事情根本就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好养你的病。凡事要服从大局,这是政治需要。”
孙大壮“扑棱”一下靠到床头上,吼道:“操,你们这是毛政治!”
李森不温不火地说:“毛政治也是政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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