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精神之火引发灾难后的第三天。自从那场爆炸结束之后,可以说瞬间释放巨量能量的灾难已经结束,很多血肉之躯都没有再受到任何的烧灼,除非自己跑到火焰里去呆着,不过对于生存在这片区域的生灵而言,灾难并没有结束,而是以多米诺骨牌的形式开始蔓延,深入到生存的核心部分。那些干枯的血树、血草等植物,它们长年累月的新陈代谢,在地面上积蓄了很多没有腐烂掉的残渣,成为金黄色火焰生存的最好空间——魔界不存在稍微有点大的风,到处又是含有水分的血雾,火势蔓延得很慢,还有逐渐减弱、熄灭的迹象,但是燃烧产生的烟尘,废气,消耗掉的空气成分,导致附近的魔、魔兽出现了呼吸困难——从地上跑,到处都是火焰,大胆的冲过火焰获得了生存的机会,胆小的在踌躇不前的时候,慢慢地耗尽了身体的机能,逐渐走向死亡;从空中跑,四处弥漫着黑色的烟尘,比地面更加浓密,只要憋不住,一口气儿地飞出去,很可能就会被烟尘呛着,坠落下来,摔死、烧死、闷死,三天的灾难让所有可以跑动的,对自己遇到的陌生事物非常恐惧的,胆小的生灵们,终于寻找到云飞儿这棵不为烟尘所遮挡,不为热量熏烤而枯蔫的生命之树——气闷?使劲吸食一口血雾,神清气爽!肚子饿?没关系,吸上几口飘散出来的血雾,就像吃了一口饭一样。
无知的魔兽,当初的确有啃食、毁坏云飞儿的举动,因为云飞儿没有知觉,贝多叶已经熟睡,他们刚好能够自由胡为——魔兽却拿云飞儿没有办法,就算把叶子吃到肚子里,叶子也会自己钻出来;只是轻轻碰触一下,那已经成为生命之源的血雾,被云飞儿身体的自我保护压制住,在一段时间内不会逸散出来,反倒憋闷着前来寻求活命的魔兽;再加上互相争抢,已经被闷得晕头转向的魔兽,不久就累得没有力气动弹,再也没有力量去碰触一下云飞儿,只能趴在地上享受吸食血雾的快乐,等待死亡。不久之后,幸存的魔,也有一部分逃到了这里,不管认识不认识,结成一个团伙,用尽一切办法守护着云飞儿,压制一切想要独享的混蛋。对于这些有自我完整意识的魔来说,他们的胆小既封锁了他们逃出这片火海的道路,也封锁了一切实体形式的,对云飞儿的伤害。
当云飞儿钻出洞穴,看着周围红压压的群体,饥渴的眼睛,贪婪的嘴巴,不停抽动的鼻子,胆子在理智状态下比较小的云飞儿,他的感觉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妈妈,这些家伙不会都想吃我吧?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好吓人啊!”
“圣树,圣树出来啦!快看,圣树出来啦!”魔一发现云飞儿,立刻向周围的魔与魔兽示意,有点气息的家伙,都用自己最最虔诚的样子看着云飞儿,能说话的还不停地念叨、呼喊,“祈求伟大的魔界圣树,给予我们明示!伟大的魔界圣树,请可怜可怜下我们,给我们点血雾吧!圣树啊,我们从今以后都会信奉你的意志,宣扬你的尊贵与崇高!伟大的魔界至尊,慈爱的圣树啊!请赐予我们生命的延续……”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祈祷声响起,有的甚至开始自残,把身上的血肉骨头弄下一些来,供奉到云飞儿的面前。
“云飞儿,你还是快给这些家伙弄一点血雾吧,把他们逼疯了,你的麻烦可不小!”贝多叶的精神力无所顾忌地在云飞儿的信徒中散布,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家伙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智几近疯狂,整个场面异常诡异。
“干嘛呀!这外面的空气这么好,用得着吸收我的血雾吗?这些黑色的烟雾味道很不错啊!含有这么多我需要的营养,还有这些尘粒,真是令人舒坦!”云飞儿胆战心惊地看着周围的信徒,心里却非常疑惑地说,“为什么你们会说,这些空气变坏了啊?”
“云飞儿,你树,你难道忘了,以前你不是觉得血羊的什么什么东西很美味吗?”贝多叶体内的沉淀的土元素已经消融得差不多了,心思灵敏的她,一放松下来,就摆脱了各种负面的情绪,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调侃云飞儿,“人有不同,所需之物,当然不可能相同!”
“是吗?”云飞儿深深地吸一口美妙的空气,树叶在他控制下变得更大,更薄,吸收光线、气体、各种需要的营养物质,生产身体微粒,释放血雾,“对了,妈妈,你的实验做的怎么样啦?我的木元素只会变成死死困住我的皮囊?——这也太糟糕了吧?”
“我现在不能做实验,我的云飞儿,难道你还想浑身燃火?如果你想,我马上就做!从你身上弄下来的皮囊,里面含有的木元素实在是太多了,够我烧上几万年的!”贝多叶就像一个淘气的妈妈,拿着宝宝喜欢的东西不停地勾引着,要把宝宝引到她的意志控制下,以此激发宝宝的自我意识,自我奋斗,以及夺取一切的信心。
“算了!算了!妈妈,你真是一个大坏蛋!我以后还是得叫你大坏蛋妈妈,这是你自己找的,可别怪我!”云飞儿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他可不敢等着贝多叶来这个马后炮来放哨,“同时监视着那么多的东西,精神力在空间一阵乱传之后,才能到达她的脑袋,然后再给我送信儿?”云飞儿总觉得这很不快捷,会浪费他很多逃生的时间,能身处险境还是依靠自己的好,“说不定她还会不告诉我,让我受伤!她这个大坏蛋,决不能完全相信她!”
“大姐,你想过我们怎么离开这里没有?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睡了多少天,伤势虽然好得差不多了,肚子可饿得很,再在这里呆下去,我早晚都会被饿死的!”磐石炎不相信云飞儿的血雾能让自己的生命维持多长的时间,“哈拉齐,哭海魔尊,他们万一知道我们在这里,肯定会跑来找我们的麻烦!还有那个魔神——这里怎么说都不是呆下去的地方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还在考虑,我们冲出了外面的这些人之后,到底该往哪里走!磐石炎,你想过没有,我们这次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会有更多的人跑来找我们的麻烦!可我们只知道封魔石是我们唯一可以勉强避难的地方,而且还遥远的北方,甚至我们现在连方向都不知道确定,我们怎么去?途中又会遇到什么,你我都还不清楚!如果我们现在冲出去,很可能会陷入不断的困境中!我们必须先想好赶路的身份、形式!以前制定的那个该死的计划,根本就不能拿出来用,对我很感兴趣的三方人马,已经有两方在我们这里吃了大亏,想让他们放下仇恨,除非我们有能力一下子就把他们杀了!”
“大姐,难道我们就不能让那个什么水魔族保护我们?我们经过绝煞之海的时候,有他们的保护,谁也奈何不了我们啊?”冲云小子用他的作茧自缚,从杰伦秀、骨魔两个人身上弄了头血兽,舒爽地吃到肚子里,同时鲸吞逸散到他身边的血雾。
“三不像,你真够傻的!如果我们一出去就是绝煞之海,而且我们不用离开绝煞之海,那倒可以找他们帮忙,只要他们要求的代价我们出得起!可是,我们一出这个洞穴,四周都是陆地啊?到封魔石之前,还有一片禁魔森林啊?你说,在这两个地方怎么办?水魔族的本领在陆地上会吃大亏的!”磐石炎深深地吸一口气,补充一下消耗得有些过度的体力,“大姐,你说的不错,我们只能换另一个身份,另一种形式继续赶路!冲云小子和我之间的追赶只会让我们暴露!我想,我们两个走在一起,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毕竟我们两个种族天生就是敌人,至少也是陌路人!如果我们混在一大群人中间,种族都各不相同,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在里面走,就是哭海魔尊、哈拉齐他们从我们身边经过,说不定都认不出我们来!”
“磐石炎,你的主意太棒了!我跟你分开走,你走在血象群里,我走在三不像群里,我们一直都装聋作哑,我就不信,还会有谁认得出我们来!反正这场灾难受伤的人多得很,多了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冲云顺着磐石炎的话,不假思索地说。
“对,只要我们不动武,大姐被血雾包裹着,云飞儿可以在天上飞——一大群人,他找起来应该很容易!也可以包裹在冲云小子的骨矛上,再镀上一层血雾,大家都用脚走路,谁还能看出我们的不同?大姐,我看,我们现在就想办法混到外面的血魔中去,等这里的空气一变好,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啦!”磐石炎加以补充。
“嗯,的确很不错!”贝多叶毫无生气地评价,弄得两个兴致冲冲的人顿时凉了半截,“不过——我还得补充一点,就可以马上实行了!”两个人立刻又恢复了自信,“让我们的圣树,每过一个小时移动一定的距离,这些家伙不想走都不行!这样的话,我们至少可以不引人注意地,安全地走出这片火海!”
“真的?大姐,我现在可是精力倍增,怎么干?我们就这样冲出去?”冲云挥动骨矛就要往外冲。
“笨蛋,当然是挖洞啦!堆积了很多的人的地方,突然地面坍塌下来,肯定会掉下一堆人来,我们就可以混到那些人里面去啦!”贝多叶以为冲云真的会动脑袋了,现在才知道,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莽小子,“你赶快去挖洞,我趁这个时间去研究一下那两个宝贝,这一路上带上他们,我们肯定露馅儿,说不定我能趁这点时间找出其中的奥妙!”
“大姐,那个怪物怎么办?你不是说要让我去查探吗?”磐石炎拿起贝多叶,慢慢地给挖洞的冲云让出位置,抓起一点贝多叶、云飞儿两个蜕下的皮,升腾出血雾,慢慢地靠近杰伦秀、骨魔。
“那个怪物啊?我们怕是无能为力了,不管它是生是死,我们都没有办法,除非魔神不再找我们的麻烦!”贝多叶无可奈何地说,“磐石炎,你觉得心痛的话,你就使劲修练你的血魔功,当你能在这个魔界横着走的时候,只要魔神还没有出来,我肯定会帮你消灭掉那个家伙的!”顿一顿,“你的身体太弱,直接踩在这些家伙的身上吧,如果他们有什么反应,你还能掌握点先机!”贝多叶在骨矛尖端慢慢地变出一只眼睛。
经过几分钟的研究,贝多叶非常肯定,这两个宝贝全都是废物。原来,杰伦秀的血头颅没有烧着,仅仅因为精神之火没有烧到身体的断口里,只烧灼了他的表层而已。骨魔,说起来就更加无味了,他身体里绝大部分都是骨头,而不是血肉,那些脱落的血肉,只是因为里面正在生长的骨头,还没有跟主要骨架相连接,只是依靠骨雾吸附在上面,抖动大一点就会往下掉,跟精神之火的烧灼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有一点,那就是温度高了,骨头与血肉产生的膨胀度不一样,呼呼的气流一吹,加快了脱离。
“冲云小子,磐石炎,云飞儿,实在是对不起你们啊!”贝多叶向大家公布她研究的成果时,显得无比失落。
嘭,正吸食着更加丰盛的血雾的人群里,突然一声闷响,无数的尖叫声紧随而起,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十多米大的空缺,上面的人全都落到十多米的泥坑里——能飞的不飞,都学着掉进捕猎陷阱的猛兽,使劲儿地往上跳,爬,蹭,上去之后,使劲儿挤压周围的人,找自己的容身空间。周围的魔、魔兽本来就堆垒在一起,非常严实,想要让这些家伙让开位置,就必须把叠在一起的家伙们全部挤动,密密麻麻的身体,到底有多重,再加上他们不愿放弃自己位置的反抗,掉进坑里的家伙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上去就被那坚硬的,鲜活的血肉墙挤压下来——垫底的冲云、磐石炎吃的苦头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