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行程格外顺利,原庄主盗得玉兔,轻装返回。兴高采烈的推开房门,眼前却是一片荒凉景象,早已人去屋空。室内几张方桌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正愣神间,忽然听到一阵低微声响。一个激灵,只见原翼躺在襁褓中,小手伸张着,正在放声大哭。原庄主脑中煞时一片空白,只想着:“阿茵呢?阿茵到哪里去了?怎地放任翼儿挨饿?”四处探看,连那位朋友也是影踪全无。感到脑中嗡嗡作响,生起个极不情愿的猜想,反复作祟,难以打消。不得已才向左邻右舍打听,答复大同小异,都道:“哦,你问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趁着丈夫不在,早就同她的野男人跑啦!”“是啊,都说红颜是祸水,那女人生得好看,果然靠不住!连家里吃奶的孩子也扔下不管了,这个做娘的,心地怎就这么狠!”“他们是顺着正东方向去的,你现在去追,或许还赶得上!”
原庄主心中又气又急,当即整顿行装,沿途追赶。果真在一处偏远城镇中,见到了阿茵与那位朋友的身影。两人身子依偎着,神态亲昵。那公子从摊架上拾起一根珠钗,轻轻别在阿茵头上,微笑道:“阿茵,现在我用这根珠钗锁住你,你就再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了。这一辈子,都只能同我捆在一起,相依相伴,不离不弃。”阿茵满面羞红,轻嗔道:“哼,只凭一根珠钗就想笼络我,也看得人家太过廉价了。”那公子一笑,嘴唇凑近阿茵脸颊,道:“那么,你出价多少?只要你开得出口,我就能付得起。”阿茵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他额头,道:“说得好听!这些话,还不知你对多少个女孩子说过。别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以为有什么了不起。惹得我恼了,就把你的积蓄全偷光!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做雅贼出身……”
原庄主从一处冰糖葫芦的支架后走出,站在当场,默默注视两人许久,两眼中的光芒冷如寒冰。那公子稍一转头,看见了他,惊呼一声:“原……原大哥?你怎么来了?”搂在阿茵腰间的手却仍未放开。
阿茵也看到了原庄主,眼神中闪过一抹愧疚、几丝恐惧。看她这副神情,也知那邻舍几家并没冤枉了她。此时原庄主双拳握得骨骼爆响,真想冲上前揪起那公子衣领,质问他究竟是如何做的兄弟,托他照顾阿茵,难道就是这样的照顾?但见到阿茵为难,心里又觉不忍,宁可压下滔天怒火,极力心平气和的走上前,道:“阿茵,走,跟我回去。”
阿茵略一发怔,继而惊慌的表情被淡然取代,道:“相公,我不能跟你回去。这一次就算我对不住你……你忘了我罢。”原庄主冷冷的道:“好兄弟,你带着我的老婆出来逛街,又为她破费,还真是令我过意不去。用在她身上多少,等回府上,我一律请人结算给你便是。麻烦了,我们就此告辞。”那公子望了阿茵一眼,鼓足勇气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阿茵现在爱的人是我。假如你当真是为她好,就不该强占住她,阻挠她所应得的幸福。”
原庄主一声冷笑,道:“阿茵,这也是你的意思?”阿茵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一点头。原庄主沉声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咱们相爱的九年零八个月。阿茵,我一直都相信,咱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九年,可以长久厮守在一起,天长地久,因此并没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严重到你非要离开我的程度罢?咱们能够走到今天,彼此包容过对方多少,我又为你改变过多少?这份感情,你是不是如此容易割舍?咱们已经成了婚,我爹爹也认可了你,对你足够体贴、周到。想想咱们曾经一齐打家劫舍,过着自称为侠盗的生活;咱们一起盗来的珠宝,现在还存放在原家庄中,光泽未曾褪去。想想咱们曾经说好,到了年关要如何庆贺,又如何让全天下都听到咱们的名头?想想咱们的孩子,翼儿才那么小,你能让他一出生,就没有了娘?再过不到几月,就是咱们的第一个十年,为了那天,我不知精心准备了多少,因为那是唯一属于我们的节日……你真舍得离开这熟悉的一切,让原有的感觉都变得陌生?阿茵,你不会这么残忍罢?或许我曾忽视过你,但那都是为了咱们今后,可以生活得更好些。原谅我一切的错误,都是因为深爱着你。给我一次机会,请你再回到我的身边来,好不好?”
阿茵目光柔弱,却显出种绝不退缩的毅然,道:“多谢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可是……那也是我的决定。其实咱们的感情,早就已经由浓转淡了,是不是?你得承认,两个太过相像的人在一起,或许可以做朋友。但要做情人,却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与其在感情消退后分离,倒不如在一息尚存之时,好聚好散。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因此就连翼儿,我也一并留给你,希望你妥善照料他。此后凭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比我好过许多的女孩子爱你。我只是一个处处上房揭瓦的小贼,身份卑微,不足登大雅之堂……”原庄主大怒咆哮道:“借口!这些都是借口!如果你不再爱我了,为何不能有话直说,却要假惺惺的来安慰我?如果你还爱我,为何要将我像傻子一样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