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临近年关,京城的气候也愈发寒冷,洁白的雪花如约而至,飘落在城头、巷尾、田间、林梢。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当那些南下调运木材石料的商贾得知消息后,一个个气得跳脚。
下雪则意味着运河很可能会无法行船,若是他们没能赶在这之前回京,那这趟生意就亏了。
京城外渡口边,有一艘客船披着毛毛细雪缓缓停靠。
船头处,一道带着雪笠的曼妙身影正静静地看着渡口,她纱巾遮面,目光在码头上不停逡巡着,似是在寻找什么。
可码头上除了稀稀疏疏的力夫劳工搬运着东西,再难看见人影。
“别看了,我们该下船了。他早就把你忘了,肯定不会来接你的。”
一道声音在女子身后响起,语气中并无什么不满,就像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师父。”
曼妙女子微微垂下头,脸上有些失望,但眸光依旧明亮。
她相信,那个人肯定不会忘记自己的。
“走罢,该下船了,早些到牟尼院安顿下来。”
“嗯。”曼妙女子轻轻点了点头,随着师父离开。
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在姑苏蟠香寺修行的妙玉和慧安师徒。
今日尚早,只有她们这一艘船到京,码头上人很少,配着稀稀落落的雪花,有些寂寥。
船上也只有她们一行人,师徒二人,加上照顾妙玉的丫鬟和嬷嬷,还有陈颍留下保护妙玉的女护卫。
本来慧安是打算乘坐客船低调进京的,但妙玉坚持要包下整艘船,既是为清静,也是为了减轻那些女护卫的负担。
装点好行李,师徒二人登上马车,下船,离开码头。马车并未向京城驶去,她们要去的地方,不是繁华的京城。
……
京中,尚德坊陈府,陈颍正坐在窗边,伴着稀疏的雪花读书。只是从他不时抬头看向远方的动作,就能看出他此刻并不平静。
“爷,您真的不去接表小姐吗?”
陈颍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即将书扔下,看着说话的竹砚,皱眉道:
“都说了不去,还问个没完,你是不是闲着想找抽?”
“爷,不是,小的……”竹砚忙低头解释道,“爷,是表小姐,下面的人回报说表小姐在船头站了好久,肯定是在找您呢。”
见陈颍面色柔和下来,竹砚小心道:“爷,现在表小姐她们还未下船,爷此时去还赶得上。”
陈颍眉毛一挑,斥道:“你小子都敢教我做事了是罢?”
“爷,小的不敢,只是表小姐她,不知道爷的心意,万一误会了怎么办?”竹砚担忧道。
“不会的。”陈颍忽然一笑,很有信心的说道。
不光竹砚劝他去,一早黛玉也劝过他一次,但陈颍始终没去码头。
不是他不想去接妙玉,他是担心,担心妙玉犯倔。
若是他去码头迎接,必然会让很多人注意到妙玉,会给她带去麻烦甚至危险。
以他对妙玉的了解,她很可能会和她师父留在城外牟尼院里,不愿进城,这样他就很难保护她的安全。
在城里,可以利用规则来防范很多危险,可是在城外,只能依靠实力。陈颍不觉得自己一个外来者的实力能在短短一年内比肩人家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经营。
所以,他只能理智地选择,不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