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关顺利收复。
兵不血刃。
鞑靼没有恋战之意,在虎峪口遭遇战败后,鞑靼劫掠目的达到,很怕大明会进一步出击,所以马上撤退,大同、宣府各镇的威胁解除。
张延龄没有带兵进驻偏头关。
此时的他还要商议驻兵的问题,偏头关受损严重,如何在周围加筑土城,如何重修关城,他在离任之前需要做一些妥善安排。
便在此时。
山西布政使司派来人员劳军及商议工程建造之事,张延龄亲自接见了带来运粮队的山西布政使司右参政刘宇。
张延龄见到刘宇,才见识到地方官巴结权贵的姿态,这个刘宇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对张延龄下跪行大礼。
“你这是要作何?”张延龄打量刘宇。
一旁的张永和王守仁等人也都不由在皱眉。
就算你要跪,是不是也私下里去跪?我们这些外人在场,你就表现出如此急不可耐认主的模样,让人很鄙夷知不知道?
刘宇还是没跪下去,最后只是拱手躬身行大礼道:“卑职早就耳闻爵爷在京师中的作为,乃天下文臣之表率,卑职能有幸跟爵爷您同殿为臣,乃三生之荣幸,今日特地前来劳军同时,也是为能瞻仰爵爷您的风采……”
又是没有任何营养的恭维话。
张延龄眼见张永和王守仁脸上都露出厌恶之色,笑了笑道:“刘参政跟我进去叙话,你是地方官,你我没有任何从属关系,不必如此客气。”
“不行不行,您总制宣大,山西地面上就是您说了算,卑职本身对您也极为仰慕……”
刘宇还没完了。
“张公公、王军师,你们有事的话先去忙,我这边跟刘参政探讨一下劳军和修城的问题,你们想旁听?”
“不用,咱家事多,还是不打搅,王军师请吧。”
张永和王守仁都看不上刘宇,便行礼告辞。
……
……
刘宇不愧是未来阉党的核心人物。
能在短短几年之间,从地方官混到兵部尚书,以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没点手段,那能行吗?
张延龄也算是见识到了,怪不得以后刘瑾会这么稀罕这个人,简直是要把你当爹供着,刚坐下来单独叙话没几句,怀里的一本册子奉上,里面夹着房契。
“刘参政,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延龄没想到刘宇敢这么明目张胆对他行贿。
刘宇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不过是京师内的一座宅院,以爵爷您尊贵的身份居住起来必定折煞,但若是用来金屋藏娇……再合适不过。”
“刘参政你想得可真周到,但我张几时缺宅子了?”张延龄一脸冷漠。
刘宇一看张延龄神色,大概感觉到赠送宅子并不能让张延龄满意,赶紧又拿出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这不,卑职还认识江南的一些名伶、戏子,其中除了俊俏的姐儿,还有聪慧可人的小郎君,您……”
张延龄打量着刘宇,这人让他想到了江玥年。
不过现在江玥年没死,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刘宇跟江玥年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官,一个是商贾。
似乎都喜欢“投其所好”。
张延龄摆了摆手道:“礼数上的事情还是先暂免了,我到西北来,除了要赶走鞑子,还要奉命修建关城,为保证未来几十年关城不失,总要下一些工夫的,只要刘参政你能帮我把此事做好,剩下的也就无关紧要。”
刘宇脸色稍微尴尬。
不过他很快掌握了诀窍。
这是个不缺钱财,也不缺女人,但缺功劳和朝中话语权的人物,他的送礼瞬间也就又有了方向。
帮张延龄捞政绩。
随即刘宇脸色也有些为难。
张延龄问道:“怎么,刘参政能把京师的宅子和美女都准备好,却没法帮我完成修筑关城的事?难道山西布政使司派你来,就只是为了给我送礼的?你这礼……是出自你本意,还是……”
“全然是卑职一人之意,与他人无关。”
刘宇当然是要自己给张延龄送礼,弘治朝的政治相对清明,就算私底下贪污受贿这些事也常见,但还不敢拿到台面上来。
再者巴结张延龄,那也是他刘宇一人的意愿。
后来他为何能成为阉党一员,被刘瑾所重视?还不是因为他出手大方,满足了贪财刘瑾的胃口?
“那就把心思用在修筑关城上吧,我累了,刘参政你也远道而来,从太原过来这一路也不好走吧?先回去休息,有时间再跟你商议事情。”
张延龄随即想要把刘宇打发。
刘宇一看张延龄要下逐客令,明白自己还是没有投其所好,起身将走,却还是不忘提醒道:“爵爷您才真正是远道而来,您一路行军辛苦,山西地方上也早就准备好酒宴为您接风,以您总制宣大的身份,也该往太原府走一趟,地方将官必定热情款待。”
这意思是。
你有什么喜欢的,现在不方便说,或者你没想明白,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一趟太原。
这样你喜欢什么,我们就给你送什么,或者你可以挨样试试,喜欢哪种到时候再说。
张延龄笑了笑道:“有心了,回头一定。”
……
……
张延龄才不会去太原。
他总制宣大。
山西地方军务也的确是归他管的,但边镇的总制,跟山西地方布政使的职司还是有本质区别,他现在只想着回京师,又没打算长期经略西北,怎会跑去太原没事找事?
张延龄一连几天,上了几道奏疏,就是跟朱祐樘叫苦,也不藏着掖着,什么大实话都说。
总结起来就是西北太辛苦,我水土不服在西北浑身难受,陛下你还是赶紧把我召回京师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功劳我也不稀罕,军权我也不稀罕,我就想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建昌伯,您这又是何必呢?”
张永亲自见张延龄写了奏疏,还觉得不可思议。
换了旁人,在西北做出成绩来,那必然是想在西北好好捞取政治资本的,哪跟张延龄这样,一有点功劳就想跑?
张延龄瞥了张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