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曾言:缘物之情,说的乃是对天下所有事物的喜爱,包括对人的喜爱,这是一种情。然而圣人又云: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击能,这说的,乃是人的思想态度、心理状态。
固然,有人说,情么,无非男女之情而已。但细细想来,确实特错大错,狭隘至极。
苏溶觉得这‘情’之一字,不应该是只有男女之情,父母之情、伙伴之友情皆为情,深思片刻,已然有了结果。
他看着那玩弄自己尾巴的子夜,自信的说到:“不用一柱香,现在我就告诉你。‘情’,乃世界万物思想精神之物,当你对其他产生了好感,心神脑海中留下了他的身影,就有了情。男女之情,父母兄弟之情,同门伙伴之情,对某件物品的喜爱之情等等,都是情。但凡心之所念,脑中所想,那就是情。思想中存在了,那就是情。”
说完,他的脸上洋溢着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此关必过。
然而子夜站在了那里,手里已经松开了乳白毛绒的尾巴,双眼之中渐渐模糊了起来,又似沉思答案,又似回忆过往。
苏溶看着子夜的转变,心里顿时起了好奇:“他到底是谁?又想起了什么?”
双方沉默不语,各有心思。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子夜终于开口了,他牙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有些颤抖的问到:“那你觉得昨日夜里你对聂小倩的态度和举动,还有现在的这一番朗朗而谈,是不是情?”
“当然。”苏溶毫不犹豫的答道,“昨日夜里对小倩的态度,那是正常的男女之情。她与我同出一宗,又是我的师妹,为人俏皮大方,精通音律。我乃堂堂七尺男儿,自然对她生出好感,生出爱慕之情。如今的朗朗而谈,乃是我参透情之一字,心里幡然大悟,口随心而言。如此,可不都是情么?”
子夜沉默,摇着自己的尾巴,低着头似又在沉思,足有数十个呼吸,他忽然鼓起掌来,眼神中一片清明,激动的对苏溶说:“你的答案,我很满意,试问这世间,岂不到处是情?是我局限了,一直未曾放大自己的眼光和思想。好了,你过关了。”
“走吧,他们都在那里等你,你是最后一个过关的。”子夜说着,身形渐渐透明了起来,似要离去。
苏溶却忽然开口大声叫了句:“你先别走。”
子夜顿时停了下来,身体重新凝实,他不知到苏溶为何叫住自己,他的眼角忽然有些上扬,莫非此人以为给自己说透了这‘情’,就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什么?
他抓着自己的尾巴,声音有些冰凉的说到:“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你点什么好处?”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
“哦?那是为了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若是惹我不高兴,你就别离开这里了。”
“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这小世界之中残存之人。想来你定是一直回忆下山河破碎、昔人已去的悲痛之中,所以才会苦苦纠结于‘情’上。我刚才,看到你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苏溶正说着,却被子夜的怒吼打乱了。
“不,你看错了,你再敢乱说,我定不会饶你。”子夜怒吼着,声音很是激动,似乎不愿意苏溶再继续说下去。
“你先听我说完。”
“你再敢说一句话,我杀了你。”子夜俊美的脸庞已然一片阴沉,青筋暴涨,神色扭曲,身体也颤抖了起来。
“我与你,一样。”苏溶却没有理会子夜,他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闭上了双眼。
“啊——”子夜彻底狂暴了,身后的狐尾骤然变大了数倍,砰的一声砸到了地表上,发出一声镜子破碎的声音。
无尽的沙漠,消失了。苏溶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草原之上。
子夜的暴怒声,响彻在了整片草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