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我会帮忙把这番话转述给我相公的。”
汉子这下是彻底吃瘪了。
太子出去后迟迟未归,秦筝坐着无聊,从帮她说话的大娘那里打听了一下今早发生的事。
大娘说起太子来,好听话那是一串连着一串地往外蹦:“大妹子你命好,像你相公这样长得又俊,又有本事的,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着!今早他在甲板上用剑刺鱼,那手功夫俊的,叫船上的护卫们都看傻了眼!”
“你可别听那些个嘴碎的胡言乱语,”大娘说着还递了那汉子一眼,嘴碎说的是谁不言而喻,汉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大娘满意了,这才继续道:“陈员外也是瞧着你相公模样俊俏,功夫又好,才问了句有家室没,你相公当时就说抓鱼上来是为了给内子补身子。我算是瞧出来了,你相公也就看着凶,实际上可是个会疼人的!”
面对大娘的夸赞,秦筝脸上全程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子对她有没有感情,她不清楚,但她对太子,非要说有什么感情,大概就是患难盟友情了。
刚穿过来那会儿,因为知道原书中太子妃的一切不幸都是太子强娶造成的,她对太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这一路逃命过来,倒是对太子改观不少,但那也绝对和喜欢不挂钩。
因此突然听到旁人夸她和太子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感觉还是有点微妙。
快到中午的时候,太子总算回来了。
一道前来的还有陈员外的小厮,恭恭敬敬请他们二人去楼上船舱住,说是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客房。
其他人不免羡慕,那个屡屡找秦筝茬儿的汉子努力做出一脸不屑来,但怎么看都是酸溜溜的。
太子临走前让小厮中午继续给那位大娘送鱼羹来,秦筝这才后知后觉,怕是早上太子也分给了那位大娘鱼羹,那位大娘承了他的恩情,才在那汉子挑事时帮她。
小厮带他们去的房间不算大,只摆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就已经显得拥挤,但秦筝昨夜底舱都睡过了,现在压根不挑。
有张小床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昨夜在底舱角落里睡得她腰酸背痛。
等小厮离开后,秦筝耐不住好奇问:“船上这位员外怎地突然给我们安排了客房?”
太子看她一眼道:“船明日即将进入元江流域,元江口一带水匪猖獗,他想请我当护卫,护送他平安抵达吴郡。”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如今对外宣称姓程,单名一个稷字,社稷的稷。”
程稷?
秦筝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索性没再细想,问起他给人当临时护卫的事来:“酬金是这间客房?”
太子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怎地又补充了句:“抵达吴郡后会另结十两银子。”
言罢,又摸出一把铜板放到桌上:“今晨抓上来的鱼大多都卖给了陈员外,钱你收着。”
秦筝看着桌上那堆铜板,先前大娘说的那些话忽然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心情更微妙了些。
这是让自己管钱的意思?
秦筝不太自然地道:“放你那里也是一样的。”
太子道:“不方便。”
秦筝听出他语气有些不快,便没好再推脱。
她找了根细绳,数出十个铜板就串进细绳子里。
这么数了半天,她发现竟然有一百二十个铜板,她不清楚这里的物价,也不知太子是把鱼论斤卖还是论条卖的。
一百二十个铜板虽然不多,但好歹终于有进项了,秦筝心里还怪高兴的。
她抬起头想同太子说点什么,但瞧见他冷着张脸在对面看书,秦筝眨巴眨巴眼。
他这是生气了?
秦筝哪里知道,太子是陷入了自闭中。
他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丢人过,他当时一定是中邪了,不然怎么好意思把几个铜板当凤印似的拿给了她。
当年他最落魄的时候,许给跟随自己的大将们的,那也是黄金白银。
摸出几个铜板给人家这叫什么事?
无怪乎人家会推脱!
丢人!真是丢人!
太子捏了捏眉心,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会做出这等蠢事来。
秦筝只觉太子这一天下来都冷着张脸,她心说他不满自己推脱收那钱,也不至于不满这么久吧?
入夜后,秦筝勉强陪他在桌前坐了一阵,后来实在是熬不住了,打着哈欠道:“殿……相公,夜深了。”
她好困,但是不好意思直接去睡。
太子手上那本拿了一天都不见翻页的书,终于在此时翻动了一页,要不是秦筝暗地里瞅过好几眼,只怕还真以为他是在认真看书。
当事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你先歇着,我一会儿还得去甲板上看看。”
他都这么说了,秦筝也懒得揣摩他那九转十八弯的心思,自个儿去床上睡。
受限于船舱,床的尺寸有些小,两个人躺下后怕是翻身都难,秦筝尽量挨着边缘睡的,给他留了足够的位置。
后半夜,整个大船突然猛地一晃,秦筝直接给晃床底下去了。
外面一片吵闹声,似乎还有兵戈相交的声音。
遭水匪了?
秦筝瞬间清醒了。
她爬起来摸了摸床那边,冷冰冰的,全然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