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黄一天“唰”的一下把材料从吕副部长手底下抽出来,极快的速度重新装进文件袋拿在手里,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来,在吕副部长对面正襟危坐。
“吕副部长,既然你看了你能看到的东西,咱们现在可以好好说几句话吗?”
“当然当然当然。”
吕副部长一张嘴像是突然装了重复说话的仪器,黄一天一句话说完连忙小鸡啄米点头嘴里不迭声重复,脸上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嚣张的模样?
恶人自有恶人磨。
吕副部长做梦也没想到黄一天今天找上门的目的压根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更不是为了大闹一场指望他改变什么,他分明是手拿催命符冲自己索命来了!
吕副部长也是老官场了,他很快认清形势,自己现在就是黄一天手里的提线玩偶,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否则的话玩偶便会面临淘汰从此退出政治舞台的命运。
若仅仅只是退出舞台倒也罢了,偏偏还得备受煎熬从此过上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吕副部长直到此时此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亏得自己还以为这一回总算是找到了报复黄一天的机会,真是可笑!
既然这家伙以“官场奇才”著称,他岂是随便能被人掐住脖子陷害的?自己这分明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怎一个惨字了得!
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安静如常的办公室里,吕副部长却像是正在经历一场难熬的生死考验,他一言不发坐在老板椅上,眉眼低垂佝偻着腰,像极了日本战犯认罪伏法的造型。
此时办公室里两人话语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黄一天手中,他依旧是淡淡口气问:“吕副部长,你和洪娇娇什么关系?”
“我跟洪娇娇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纯粹是为了私人恩怨在我的考察材料上做手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部长,我认为你这人真的思想有点问题。”
“也不全是”,吕副部长老实交代,“胡子图副县长亲自打电话指示我在你的考察材料上做点文章,还说这是他老领导孙副书记的意思。”
黄一天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他和胡子图之间的恩怨的确存在,可是县委孙副书记作为县委常委中资格最老的常委成员,自己跟他私下并无瓜葛,他为什么要在背后指使下属对自己落井下石?
“你知道孙副书记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有可能是为了帮洪娇娇,毕竟洪娇娇老家是普水人,听说和孙副书记的关系很好,至于说胡子图出面,那是因为胡子图是孙副书记提拔起来的。”吕副部长据实回答。
黄一天后来听出吕副部长似乎对内情并不十分了解,冲他点点头:“行了,这事我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黄一天转身要走,吕副部长赶紧喊停:“黄副主任请留步!”
黄一天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吕副部长满脸尴尬,伸手指了指他手里拿着的文件袋,蠕动嘴唇小声嗫嚅道:“那个,那个黄副主任您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您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黄一天看穿吕副部长突然向自己表忠心的目的,冲他一摆手说:“行了,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有些事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家休息休息那才是最关键的,否则,事情到了你的身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让你脱不了身。”
吕副部长刚想说:“我身体很好没有不舒服啊”,转瞬脑子里反应过来,“黄副主任这是给自己下达指示呢,让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就别上班了,也不要参与什么公选的事情了。”
“身体不舒服”和一夜之间被纪委调查沦为阶下囚,这两者选其一,傻子都会选“身体不舒服”,好歹还能有自由,还能和家人在一块享受平常生活?
吕副部长像是得了恩赦的表情,冲着黄一天离开的背影连连鞠躬表达谢意:“谢谢黄副主任!谢谢黄副主任!您的大恩大德吕某没齿难忘!”
一直等到黄一天走远,吕副部长才停下鞠躬的姿势,他在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似的把黄一天刚才从进办公室到离开的所有细节都放一边后,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昨天下午刚刚定稿的考察材料,今天一早黄一天就找上门来?这事要说背地里没人搞鬼根本不可能!”
谗言败坏君子,冷箭射死英雄。
黄一天倒是没想到从吕副部长嘴里得到的真相居然如此令人诧异?胡子图,孙副书记,他们为什么要坑壑一气在背地里对自己放冷箭呢?难道就为了那个洪娇娇?
黄一天一时脑子里有些想不透,但是他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不管是谁在自己背地里下黑手,必须毫不犹豫一记猛拳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