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诗该是永远也忘不了陆雅姿的那张脸,今天的她一改之前妖娆妩媚的打扮,穿着休闲又简单,发型清爽。妆容恬淡。整个人看上去,竟是不输自己的清纯
那样子,倒好像是有什么高手指点过一二,要她投叶启皓所好似的。
此时她站在叶启皓身边,若即若离的距离更显令人百抓挠心的暧昧。
“叶启皓……”
终于等到那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唐小诗吸了几口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痛楚。
“你,还要来找我做什么?”叶启皓的声音冰冷淡然,仿佛已经发完了之前的一切疯,把自己的心态重新拽回到理智的边缘:“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吧,现在还不回到林展西和陆百年的身边继续打滚卖萌?”女吗斤扛。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会丧失理智地捏住这个小丫头的脖子,逼问她原因。会想要恨不得将她碾碎。来祭奠自己唯一的真心。
可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的愤恨化成淡如清风的一句话。
如果一开始就都是假的,谈何背叛呢?
“我……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听到叶启皓如是的讽刺之言,唐小诗瞬间就明白自己所担心的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脱开程风雨的手臂,试图往叶启皓身边过去。甚至做好了被他推开的准备,哪怕打她骂她都无所谓,只求他不要再用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在陆家宴会的时候,他只是一句满含醋意的讽刺就足以让她流尽了眼泪。而今天,他打算再让自己流尽一身的血么?
“叶先生,你误会小诗了。”程风雨赶紧跟上去,生怕这遍(www.biquwu.cn)体鳞伤又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撞人家枪口上:“她不是有意带出你的招标底价,这件事另有隐情,你可否先冷静一点听我们解释?”
叶启皓冷笑一声:“这位先生。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但光凭你口中能说出‘招标底价’这四个字,我想我们也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另外,我很冷静,否则就不会任由你们这样装模作样地站在我家门口大半天,而没有喊保镖来教训你们一顿了。”
“唐小诗,我劝你还是先走吧。”陆雅姿站身到叶启皓身边:“好像有谁说过来着,男人是不能打女人的。他不能动手,但我想我也可以呢”
“那你打啊!”唐小诗死死地咬着唇,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叶启皓……如果打我就能让你出气,能让你愿意相信我,你打就是了!
你动手也好,还是找被人动手,我都受着……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可以!”程风雨上前一步拦住她。迎上叶启皓厉声道:“我今天把她从医院里拖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这白痴再不分青红皂白地折磨她,人话你不听偏要信鬼话,你敢动她试试!”
“程风雨,你别管我了。”唐小诗推开他,扑到叶启皓身前:“叶启皓,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带走你的商业机密,我发誓!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份东西在身上,我没有给任何人看到过!”
“别再演戏了。”叶启皓微微退了一步。刻意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我不信人,不信鬼,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而已。监控录像上显示的清清楚楚,既然做了。又何必死守着不承认呢?
唐小诗,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愿赌就要服输,既然我们之间从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栽在你手里也无话可说。”
“我没有!”唐小诗哇地一声哭出来:“叶启皓,到底要我怎样解释你才能相信?”
程风雨站在身后,手不离身地拥着唐小诗,生怕一个撒手她就直接栽下去。同时他又仔细地听了叶启皓说的每一个字:比如监控录像。
果然如此,一个圈套从里到外都被埋得天衣无缝,又怎么能少得了最直观的证据呢?
程风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三人的微表情,希望从中找出异样的端倪。
可惜怀里的女孩声声动容的哭泣扰得他心都快碎了。作为一段误会里的旁观者,程风雨心疼这傻丫头所受的委屈,但眼下这个状况,似乎真的挺不合适再继续纠缠的。
“你走吧,”叶启皓拧了下眉头:“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不走!你不相信我,我就一直呆在这儿!”
“是么?”叶启皓回身后退了两步,伸手勾住陆雅姿的肩膀:“那你就站在窗下好了,我不介意有人听房。”
骗人的吧……
唐小诗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人的背影,叶家大门紧紧关闭,仿佛把她和那个男人的心意永远锁开了一道银河。
“小诗,我们先回去”程风雨真是懊恼得要死,以他这般理智的思维怎么会突然短路一样同意把这个女孩带出医院来?
本以为能以第三方的身份把整件事好好解释分析一下,如今看来这混乱到不能再混乱的状态的确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也没想到唐小诗之前的所有动作竟然会被一架好死不死的监控录像拍下来,这么被动的证据,这么坐实的罪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不要我了……”唐小诗伏在程风雨的胸膛上,好半天才聚集起涣散的意识,喃喃道:“程风雨,我……以前都没跟男人恋爱我,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们先回去,他会想明白的。”程风雨将女孩搂在怀里,为自己刚刚那一瞬的无能为力深表愧疚。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冥冥之中一环又一环的圈套接踵而来,不管是唐小诗还是叶启皓,都被算计到狼狈不已。
程风雨的思路在一个特定的区间里高速飞旋着,拉伸的眼光落在院子路灯上的监控设备上。红色的光点,幽幽旋转一下,扫视的范围被他施以最精准的计算。
然而思路突然被怀里的女孩一阵阵激烈的咳嗽所打断,飞沫溅在自己的衣衫上竟带着点点刺目的猩红!
糟了,一定是殴打出了内伤才会让她咳出血来。程风雨暗自内疚失策,当时进医院只做了外伤处理,貌似都没帮她拍过片子。
“小诗!”一把将女孩横抱起来塞回车上,程风雨伸手探了探她滚烫的脸颊:“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回医院!”
“我不走……”唐小诗扯着程风雨的衣袖:“叶启皓……他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要在这儿等他。”
“唐小诗你听我说,他正是因为太过在乎你,才会对这么深的误会难以自拔。”程风雨攥着她冰凉的手,抹去她眼角涌溢的泪水:“你现在闭上眼睛,相信我,等你醒来,他一定会在你身边的。
你不是说,我是天使变的么?天使都会魔法的,我会为你带走这一切不愉快的记忆……”
程风雨以法为信仰,从不涉足宗教。而这一刻,他只想祈祷如果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可以放过这个无辜的女孩,别再折磨她了。
“你今天,用的是什么香水?”叶启皓站在卧室的北窗处,冲那正在帮他放洗澡水的女人道。
陆雅姿顿了一下,旋即轻轻笑道:“我今天没有用香水呢。”
“是么?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很重的no5?”叶启皓掐灭烟蒂,跟唐小诗在一起后,他有意克制烟瘾。可惜了这一晚上,几乎就已经坏了他一整个月的定量计划了。
“错觉吧,我就算用香水也从来不用no5的。”
叶启皓可不觉得是错觉,人说喝了酒以后嗅觉会变得更加灵敏。从刚才进到客厅里以后,他就很明显地被这股气息包围了烦躁。
这时陆雅姿从洗手间里出来,擦干湿漉漉的手后,想要帮叶启皓除去外套:“水放好了,你去洗洗吧。”
“你现在,倒是乖顺了很多。”叶启皓走到陆雅姿面前,抬手扶了下她甜美的鬓角碎发:“说,是谁教你的?”
陆雅姿退后两步,轻笑两声:“只要你喜欢,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以前的她错觉的以为叶启皓会欣赏**干练的女人,后来又觉得他会喜欢温柔治愈的,再后来,遇上那么脱线的唐小诗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叶启皓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拒绝开:“我还没有下作到要从一个女人那里跌倒后,再从另一个女人那里爬起来的程度。”
“你就真的,不能接受我么?”陆雅姿突然抢上前一步,一双充盈泪水的大眼睛,亦是楚楚可怜着灵动的光。
叶启皓伸手拂去陆雅姿眼角的泪水:“就算你用这样的眼光来看我,我眼里心里想到的,也只有她。”
陆雅姿没说话,只是咬着红唇沉默(www.19mh.com)。
“你觉得我可怜是不是?”叶启皓长舒一口气:“所以你还是走吧,我不愿意让我曾经对不起过的女人来可怜我。”
“叶启臻。”陆雅姿终于抬起头来,眼底落寞出一丝释然的润色。
“你说什么?”
“教我怎样接近你的人,是你姐姐叶启臻。”陆雅姿拎起包,推门出去:“叶启皓,我们之间,算是真的结束了吧。
你后面的路,还有很长一段惊涛骇浪,我想我宁愿选择站得远一点,就当一种风景来看吧。”
叶启皓去找江岩,他此时正在书房里整理着被叶启皓打翻到一塌糊涂的文件。
“陆雅姿走了?”光洁的地板上倒映出叶启皓的身影,他头也没抬地问。
“陆雅姿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哪里?”叶启皓蹲下身来,将一摞文件拾起来交给江岩。
“巧合吧。”江岩站起身来,避开他的目光,然后用不疾不徐的口吻说:“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叶老先生回国了,明天上午的飞机。
他的秘书刚刚跟我通过电话,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要召开股东大会。”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叶启皓轻轻敲了两下桌沿:“看来今晚,要通宵准备一下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
“引咎辞职。”江岩扶了下眼镜,笑容莫可名状。他低头看了看叶启皓的手:“过来我房里,帮你处理下包扎。”
“江岩,你甘心么?”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直觉,叶启皓总觉得江岩在这一次的事件上表现的过于冷静,虽然他一直都是很冷静的。
“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就像督促孩子好好读书一样。平时可以严厉一些,但如果考试成绩已经下来的,再说苛责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江岩,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叶启皓真是难能压抑这般怒(www.ibxx.com)火,他一直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项事实就这么无遮无掩地摆在面前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好像逃脱不了这个男人的掌控一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的保护和关照已经开始让自己觉得束手束脚了。
“如果不想被别人说你离开了我就一无是处,那就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我去拿药箱过来。”
叶启皓站在江岩的房间中央,只觉得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骇人的陌生。
那一阵阵刺鼻的香水味从目光所及的任何角落里散发出来,让他觉得满心作呕。
叶启皓慢慢俯身过去,凛然看到床脚被褥下面露出一张怪异的纸张。伸手抽出来,整个人顿时瞠目结舌!
这是一张合照爸妈的合照!
就如之前唐小诗对自己描述的一样,他们手握着手,凝眸相对,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他们无所顾忌的相爱中。
真的有这样一张合照?叶启皓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江岩要隐瞒自己故意藏起来呢?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骤然落在妈妈手上的那枚戒指之上。仿佛兜头被浇了一身冷水,叶启皓只觉得从头顶到脚底都贯穿了寒意。
这枚戒指,不正是叶家祖传的蓝迪祖母绿?为什么会在妈妈的手上!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叶启皓赶紧将照片塞回原处,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他不打算对江岩实行直接质问,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有些战争,注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怎么会在抢救?”一早就赶到医院来的大穷听了程风雨的几句描述,吓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多半。
“是我的责任。”程风雨已经懊恼了一整晚,送来医院的时候唐小诗已经开始昏迷了。甚至被迫在手术通知书上签订风险告知担责的字样,毕竟偷偷把病人带出院这种事是不合规矩又十分忌讳的。
“我……昨天送她来医院的时候都是按照外伤处理的,没想过她……她有被打出内伤啊。”大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还没等程风雨答话呢,手术室的灯一下子灭了,主治大夫推门走出来,端着一张报告皱了皱眉说:“哪位是唐小诗的家人?”
“我们是她朋友!”大穷当场就不淡定了,一般大夫从手术室里出来问这种话通常没什么好事:“大夫,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问她家人在哪?”大夫没什么好语气地白了他一眼,想来是之前把病人带出过医院这件事让人家医生十分反感。
“那我……去给她妈妈打电话。”大穷没辙了,唐小诗的手机已经充好了电,这会儿正在自己身上。这种时候,不管怎么说也应该通知方慈静一声吧。
“大夫,我们已经通知她的家属了。”程风雨把主治医生叫到一边,请求道:“麻烦您先跟我说说,唐小诗现在什么情况?”
主治大夫把一张报告丢给程风雨:“你们是她的朋友?很了解她的事么?这病历上为什么不做既往病史的披露?唐小诗只有一个肾脏,这么重要的事”
“一个肾脏!”自从昨天从学校那里调查后回来,程风雨心里就始终怀着一丝难以言明的预感。还没等到静下心来好好打通思路,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故:“你是说她丢过一个肾脏?”
“不是丢过。她是天生单肾,右侧肾脏功能性先天缺失。”医生摇头:“这样的病例并不少见,也不太会给人的正常生理机能带来很大的影响。”
“你说她是天生单肾?”程风雨低吟一声:“那她左腰上一道陈年的手术切口”
“这也是我要问问你们家属的。”医生目光犀利:“她做过肾脏移植,左侧后腰开口八厘米,x光片处有接管痕迹,看年份应该是五年前左右。”
一般人一侧肾脏受伤,只要手术摘除就行了,毕竟还剩下另一个,并不耽误身体。但对于天生单肾的人来说,一旦受伤的话,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移植!
仿佛找到了穿针引线的最后一条线索,程风雨心想:难怪人人都说,世上最伟大的力量就是父母之爱,只有它才能超脱人的道德底线,宁愿把自己送上万劫不复。
“谢谢你了大夫,那她现在……”
“左肋和肺部受了点伤,没有性命危险,只不过她以前做过肾脏移植手术,身体各项机能可能会比常人恢复的慢一些。”大夫说:“千万不能再让她情绪激动,先留在观察室观察几天吧。”
送走了大夫,程风雨靠在窗前沉思了几分钟。他捏了捏手机,拨通了林展西的电话:“林先生,方便到医院来一趟么?另外,你……可以不用再替任何人隐瞒,我已经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你打算,告诉唐小诗么?”林展西问。
程风雨没有回答,沉默(www.19mh.com)着电话两头的呼吸,让彼此的心情都很沉重。还好这时候又一个来电提醒落了进来,程风雨赶紧借口切换掉了。
电话是何天明打进来的:“老板,我查到云江医院那批劣质的医疗用具的出处了。但是很奇怪,上面的logo很明显是人有意伪造上去的。
而且我拿到小绿姐给你的那批医疗用品入库单,发现所有伪造的记录都有一个共同的矛头特点供应商一栏都是假的。”
“你是说,云江医院的假冒伪劣医疗用品并不是因为被吃了回扣而以次充好入库的?”
“对,而是单纯的一些不合格商品,被贴了‘这家’供应商的标签后混在大批医疗器备里。”何天明确认地说。
程风雨自认为失策,他一直都把思路定格在金钱利益上,以为这只是一起单纯的贿赂案件如今想想,难怪阿远彻查了云江医院所有高管的私人账户都不曾发现有任何不明资金往来。
原来对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钱,而是单纯地把质量低劣的器具向输送毒血一样送到医院的各个角落。
那对方的目的,究竟是毁了云江医院的信誉,毁了创叶的商誉,还是毁了这家躺枪扣污水的可怜供应商?
亦或者是一石多鸟?
叶震修已经是八十的高龄了,一年多前在国外接受了心脏手术,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
此时他端坐在创叶集团总部大楼的高层会议的首席位上,扫视全场。
大荣商圈企划的前期风投导致非冻结的百分之十五流动资金出现近三成的负债吃紧,很多事情就不得不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叶启皓并不怕承担责任,整个过程中,他只听却不发话。因为输就是输,他无话可说。
持续两个多小时的会议上,叶震修宣布了两件事
其一,免除叶启皓创叶集团代理执行董事之职。责任不究,但要求其以个人名义担保收购的云江医院整资产,对抵他拥有的一部分创叶股份。
简单来说,就是创叶不再对云江医院负责,也不会为叶启皓的收购行为买单。叶启皓只能依靠他自己的手段,要么卖出,要么自行经营。总之亏盈自负。
其二,公证一部分遗嘱。
叶震修名下拥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中,将留给叶启臻和叶启皓各自百分之十五的,在其本人辞世后方可行效。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一将何去何从,叶震修暂未公布。
这样的结果本并不出乎叶启皓的意料。但在散会之后,叶震修突然单独留下他,却使他大为意外:“启皓,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这不是一场公对公的谈话,至少气氛上稍显柔和。叶启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祖父。一个强势一辈子的男人,可能真的很难学会如何与人温善的相处。
但他的确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像爷爷,而不是像叶老先生了。
“启皓,我这样做也是出于整个创叶庞大股东的利益来考虑”
“我理解您的决定。”叶启皓怔了一下,不敢有丝毫放松的懈怠,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另类祖孙间最常见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