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虎啸震耳欲聋,炽缱来不及转身,只觉得身后的空气被猛烈带动,吹拂着她散落的发茨,多年来的武技训练让她下意识地就地滚下,软剑向腥风方向迅刺,一个黑影从上正方飞掠而过,落在正前方。
肩头一阵火辣辣地痛,她无法顾及伤口处,注视着落在她正前方的那只匏牙虎——它不是小鱼儿的“荒狭”,因为它的左耳残缺了一块,此时,它一双琥珀色的大眼恶狠狠地瞪视着她,血盆大口箕张,犀利的獠牙伸出口外,不断向下滴着唾涎。它的两只前腿不住地趵蹄着沙土,右前腿上隐隐可见丝丝血痕,看来这只匏牙虎伤了炽缱的同时也并没有讨好,被她的软剑在右前腿上划了一下。
伤口的疼痛让匏牙虎更加恼怒,嘴鼻上的皮肤紧紧绷着,呲牙咧口,一付择人而噬的可怕模样,那琥怕之眼里尽是贪婪与邪恶。看着如此庞大的对手,这是炽缱出娘胎以来面对的最大的最可怕的野兽,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只要有半分疏忽,今天,她就有可能在谁也不知晓的情况下做了匏牙虎的裹腹美餐!
又是一声巨啸,匏牙虎尖啸一声,又朝炽缱扑去,那巨大的身躯,简直如同一坐巨山当头压下。
炽缱咬牙向前奔,这样的情况如果向后退,无疑成为匏牙虎的冲击目标,而且也在匏牙虎的意料之中,只有向前奔,在匏牙虎身躯腾空在最高处时侧避,才能逃过一劫!
身随心动!
炽缱在匏牙虎身躯腾空最高处时向左侧避,顺势又给了它一剑,哪知匏牙虎竟然能在半空中扭转身躯,尽管她避开了它的血盆巨口,但还是无法避开它后右爪,而她给它的那一剑因为它的腾空扭身,竟然轻而忽举地避开了。身体刚刚接触地面,背部又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又被它伤到背部……这只匏牙虎还真不是一般的野兽,竟然能与人玩起心眼来!
盯着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炽缱不由得激淋淋打了个寒颤,这只是什么样的匏牙虎?
匏牙虎深知炽缱两处受伤,行动受滞,不给炽缱喘息的机会,又发动攻击,向炽缱扑来,此时的炽缱还没有站起来,只能又向一旁翻滚,狼狈不堪,总算堪堪避过匏牙虎的再次攻击,晃眼中匏牙虎又要转身来,瞥见左手边有一株大树,炽缱忙不迭地翻滚向树背后,匏牙虎见大树挡住了视线,向一侧移动,这样一来,总算为她的站立赢得了一点宝贵时间,待她完全站稳,匏牙虎已绕到一侧,炽缱只得向相反方向移动,又重新让大树树杆挡在人虎之间。
炽缱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也无瑕观望伤口,只感觉到血液在汩汩流淌,衣服濡湿,而自己的血液还在不断向下滴流。这样下去,不待匏牙虎咬死自己,自己就会失血而死了。
炽缱又打了个寒颤——死于匏牙虎口下,怕是连尸骨也无法保存吧?
左右迅速环顾,炽缱发现,她为了让大树树杆挡住匏牙虎而移动身体,已经转了一个大方向,她的背后,就是刚才的来路!心念电转,炽缱握紧磷蛇软剑,一步步向后退去。
显然,任这只匏牙虎再怎么聪明,不可能猜到她在玩什么花样,但那琥珀色的邪恶贪婪双目之中,却透着莫名的光芒,仿佛在揣度要怎样才能除去这株大树,向她发起攻击。
炽缱退了约两丈有余,那只匏牙虎终于觉察出异样,开始移动脚步想绕开大树扑向炽缱,说时迟,那时快,炽缱猛地转身,向着来路飞奔而去,以凭身最大的力量逃离死亡的威胁。
虎啸在身后不绝于耳,两侧的树木飞快向后掠过,炽缱深知她并没有摆脱匏牙虎,她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多接近猎场中心,多有一点让到同来打猎的人找到她的机会,如果顺利的话,她或许能够在匏牙虎扑倒她之前找到掣龙,胯上掣龙的背逃离。
一边奔跑一边呼叫,但回答她的,仅仅是风呜咽的泣声和树林沙沙摇曳声,一切,阒无人迹,一切,静得只有死神的呼吸。
人的速度如何能与虎的速度相比?更何况,是在森林里长大的匏牙虎。
尽管炽缱没有回头,但她已经知道,那匏牙虎离她越来越离,死神的手掌也越收越拢,眼看着再无指缝透出的生机。
前路,没有掣龙的半点影子,两侧,也没有凭何同来打猎的人的唤叫。匏牙虎的呼吸甚至就悬在她的头顶!
也不知道向前奔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奔了多长的路,炽缱已经知道,她没有时间再向前奔跑,否则下一秒,匏牙虎就被将她扑倒!
她又嗅到匏牙虎的腥味。
前路就是一株虬枝劲颈的歪脖子松树,炽缱咬咬牙,扔下自己的软剑,奋力向前奔了几步到达松树面前,看准了树杆的突起点,手脚并用,借力跃到松树之上。转回头看,匏牙虎已到达松树之下。眼睁睁看着就要到嘴的猎物竟然爬到了树上,它又是愤怒又是暴燥,在松树下又是吼叫又是跳,抬起头恶狠狠瞪礼着炽缱,在树下转了好几圈好,好像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于是退了好几步,也不上前来攻,只是远远地守着,虎视眈眈。
炽缱苦笑,自言自语:“还好,匏牙虎不会爬树……”只是被匏牙虎追杀得这样狼狈,是这二十余年来的头一遭。反手一摸,所幸随身的弓箭还在。因为刚才是近距离搏斗,她无法使用它们,现在它们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炽缱把它们解下,抽出一只羽箭,箭身刚直,箭羽洁白胜雪,忍着伤痛,一用力,弓圆如满月,冷洌的箭尖直指匏牙虎的前胸。她微眯着双眼,冷笑道:“现在,你的死期到了!”
“了”字话音未了,那箭矢如流星般掠过,划破森林凉洌空气的宁静,直向匏牙虎黄黑相间的前胸射去,眼看着就要穿胸而过……
异变又生!
那匏牙虎跳了起来,眨眼间,本来要穿胸而过的箭矢竟然刺进了它的右腿内侧!
匏牙虎痛得巨吼,那吼叫声直刺天际,简直要将炽缱的耳膜震破,炽缱暗叫了一声可惜,又再次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弓上。
匏牙虎见她再次抽箭,已知道事情不妙,再次吼叫一声,向炽缱脚下的松树撞去。
素手再次放开,箭矢射去,却因为匏牙虎的前扑而落空,射进了密密的草丛。炽缱不知道这只匏牙虎到底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再次抽出第三枝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