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白色房子是给精灵住的地方。”颜可可站在卧室前对男人说:“但是现实里,纯白的装潢会让人眼睛很痛的。”
“不会的,因为在这里,多是要闭着眼睛感受氛围。”楚天越拉着她站在卧室门口:“看到那张沙发床了么?”
颜可可诧异于眼前那唯一的一张宽大的沙发,圆形的,流线十分舒适。沙发的周围以仿真的白玫瑰布置,就像在花丛中亟待孕育灵感的温床。
空间大小足够两人并排,而身后的墙体贴着淡绿色纹着半透明玫瑰图样的映凸墙纸,视觉扫上去会有一种难得的舒适感。
“这”颜可可哑了哑声音:“是书里面,那个后半部分出现的男主人公,给茜茜讲故事的时候提到的森林玫瑰摇篮么?”
“你的记忆力很好。”
“虽然看起来还是难以脱离工业革命后现代痕迹。”颜可可从玫瑰花丛里撩出一团小彩灯,用带着揶揄的口吻笑道:“不过……我看得出设计的用心。”
楚天越并没有理会她此时的心态,径自走上前去坐下来,平拍了拍身边正正好好的空位说:“过来。”
仿佛有一双戴着魔力的大手推扶着自己那自以为坚如磐石的心,颜可可终于还是没有拒绝。
记忆棉做的床垫温柔托着女孩的身体,白色的窗帘映透着晨曦里斑驳的树影。
她偶尔能听到院子里的鸟叫,早上元气满满的赞歌几乎让她忘了自己一个通宵没睡了。
而鸟鸣虫唱的交响乐,让颜可可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此时并非在与楚天越独处,可是她的心思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你也要在这个地方给我讲故事么?”
颜可可故作轻松地侧了一下头,竟发现楚天越不见了!
原来,他竟然是放平了身子,姿势不是很雅观地躺倒在大床上。
动作随意又慵懒,眼睛闭得很轻,甚至让颜可可以为他是在假寐。
“你是要给我讲关于你和柯颜的故事么?”颜可可转过身来,跪蹭在床上,往前挪了两步,视线终于俯下看到楚天越苍白的脸。她忽然觉得男人的脸一直是很苍白的,明明死过一次的人是自己才对。为什么他的生命活力,就好像也随着柯颜的离开被抽掉了一样呢。
没来由的,心有点酸疼。
“你想知道么?”男人眯着眼睛问。
“想。”颜可可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温厚的大手轻轻摘掉眼镜,随意压在柔弱的头发上。他看着女孩坚定的目光,突然在她鬓角靠近脖颈的地方轻柔地抚了一下,暧昧的气氛此消彼长。
“想要从我的过去里判断我是否爱过她,判断我又是否还能爱上别人还是想比较看,你能否爱上我?”
“谁在想那种事!”颜可可挑了挑眉头,对男人带着玩味的态度表示不爽:“想倾听和想倾诉明明都是人的基本需求,为什么总是一幅你无所谓而我却想要刨根究底的态度?你不喜欢说,那就别说啊。”
颜可可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却被男人一把压住手腕扯住:“陪我一会儿。”
“呵,”颜可可冷笑:“在你精心为柯颜准备的梦幻世界里挽留另一个年轻女孩,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毫无水准地厚颜无耻么?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你相信这世上有灵魂么?”没有理会女孩的冷嘲热讽,楚天越盯着颜可可的眼睛,认真的表情就像一个说起圣诞老人的孩子。
此言一出,颜可可心里猛地一震。
“我把这座岛变成书里的童话世界,只想着如果她的灵魂还在,能愿意在我身边再留一会儿。”
“哈!那你不如找两个道士和尚立个香桌牌位。”颜可可心里有点憋闷,嘴上也如是倔强:“实在不行,去找灵媒师什么的招个魂画个符好了!
前提是——你不怕她恨你怨你,不怕她变成厉鬼向你索命!其实要我说——你就让她安歇吧。死都死了那么久的人,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才是。
说不定她已经投胎做了什么猫猫狗狗的,别想了。”
俏皮地眨了下眼睛,颜可可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一点。一低头却发现楚天越正在翻手机,压根就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这让颜可可顿时开足了不爽的马力:“喂,认真听别人说话好不好!我是在帮你——”
小西异界游
楚天越依然不争辩不说话,还是用沉默(www.19mh.com)来应对女孩刚刚燃起的小抓狂。
“楚天越你不要总是不说话,故作深沉也掩饰不了你心里的漏洞。”颜可可突然伸手去拉男人衬衫的领口:“花那么多时间去续写她的故事,花那么多钱来打造浪漫的庄园,不过是想用自己苦情的故事来赚年轻女孩的眼泪罢了。
可惜我从十三岁起就不会受骗了,你以为柯颜那样的女人会喜欢这些么?
就算她的灵魂还在,也会觉得你是个可笑的傻瓜!”
吵架最怕的不是针锋相对,而是一方不着边际的沉默(www.19mh.com)。沉默(www.19mh.com)就像垫在出拳击打下面的一块床垫,得不到激烈又亢奋的回应。颜可可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激动的那个人总是先输。
于是她干脆也躺下来,就靠在楚天越的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一拳远,衣角擦碰着,却感受不到彼此的体温。
“我和柯颜的故事,没有那么浪漫。”一阵平稳的呼吸差点让柯颜以为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说了一句话。这让颜可可一下子惊诧起来,才意识到那个快要睡着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就像这世上最俗气的利益联姻一样,因为两个集团的相扶协作,又无法全然信任对方。只能用这种方式将彼此绑在一条船上。
那时我太年轻,对于不合心意却又不得不为之妥协的婚姻,把所有的厌恶和对抗都写在脸上。
因为要跟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订婚,这是每个对事业对未来对成功无上憧憬的男人,输在起跑线上的噩梦。
男人,征服世界的目的之一,就是可以拥有自己最想保护最想占有的那个女人。你嘲笑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年轻过,我也这样追求过。”
颜可可也假装听不见,故意发出一声临近睡眠的哼响。
可是楚天越的手突然搭上了她的小腹,整个人就好像环抱着侧身的自己!
颜可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男人的呼吸落在耳后颈部,如潮的敏感让她情难自禁地咬住唇。生怕那吃吃的湿痒让她无地自容。
就像那唯一的一次相拥而眠,颜可可已经记不得他的手——是不是也如今天这般冰冷。
“你睡了么?”楚天越问。
颜可可不回答。
“那好,今天的话我只会说一次,今生也只会说最后一次。听不到的话……以后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吧。”
颜可可依然不发声,但是她重重吞咽了一下,相信楚天越一定明白她是醒着的。
“订婚前夜,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面对这一个毫无感情的美丽千金,说着些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同病相怜还是同床异梦,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却从来没想过,永远会有比最坏更坏的情况。当我看到柯颜的第一眼——我竟然……非常讨厌她。”
那是很真实很强烈的讨厌,比漠视和冷淡强大好多倍。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楚天越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颜可可分不清他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哽咽,总觉得连自己的情绪都被他带动地很是急促。
“她很瘦很苍白,虽然化了很精致的妆容,但仍然是一个被投到人海里就找不见的普通相貌。全然没有大家千金的自信和气质,但站姿坐姿倒是很符合淑女的修养和风范。只是瘦弱地让人不敢多看几眼,好像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要倒的危险。
我甚至以为——家里人要我跟这样一个女人结婚是用来惩罚我的。”
颜可可的肠胃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心说:你该不会以为我已经病入膏肓,家里来找你冲喜的吧。
楚天越继续着他的回忆,这让颜可可觉得可悲又可笑——明明很厌恶,却能把当初的场景和细节感受记得那么清楚。活该你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呢。
“我记得她穿好像穿了一件过膝的香槟色连衣裙,就像一具活动的骨架,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就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她看着到我的瞬间显得有点惶恐,仿佛就是那种轻轻被人碰到一下都会大声尖叫的小女人。
用无辜软弱的眼神宣告着全世界都应该保护她照顾她——简直是……这种女人,我向来是最避之不及的。”